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赤,去吧。”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
雪怀……这个名字,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然而,她错了。!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
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
什么都没有。。
“哟,好得这么快?”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望着他腹部的伤口,“果然,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
“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妙风”,教王的护身符——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甚至没有了祖国,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
“薛紫夜!”他贴着她耳朵叫了一声,一只手按住她后心将内力急速透入,护住她已然衰弱不堪的心脉,“醒醒,醒醒!”。
旋“见死不救?”那个女子看着他,满眼只是怜悯,“是的……她已经死了。所以我不救。”。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薛紫夜沉吟片刻,点头:“也罢。再辅以龟龄集,即可。”。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反正,从十五岁进入江湖起,他就很少有将对手赶尽杀绝的习惯。。
那种不可遏止的思念再度排山倒海而来,她再也忍不住,提灯往湖上奔去。踩着冰层来到了湖心,将风灯放到一边,颤抖着深深俯下身去,凝视着冰下:那个人还在水里静静地沉睡,宁静而苍白,十几年不变。!
等到喘息平定时,大雪已然落满了剑锋。。
“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心下一阵迟疑。。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同样被金索系住了脖子,铁圈深深勒入颈中,无法抬起头。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锁在地上,被迫匍匐在冰冷的石地面上,身上到处都是酷刑的痕迹。戴着白玉的面具,仿佛死去一样一动也不动。!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然而……他的确不想杀他。。
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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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是。”霜红知道谷主的脾气,连忙一扯绿儿,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双双退了出去。侍女们退去后,薛紫夜站起身来,“刷”的一声拉下了四周的垂幔。。
推开窗的时候,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靠着树,正微微仰头,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玉座上,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
“你的药正在让宁婆婆看着,大约明日就该炼好了,”薛紫夜抬起头,对他道,“快马加鞭南下,还赶得及一月之期。”。
“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薛紫夜哭笑不得,“连手炉都放了五个!蠢丫头,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