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四肢还在抽动,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双手来——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手,无法挪动;脚,也无法抬起。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
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他想呼号,想哭喊,脸上却露不出任何表情。。
“所以,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那一夜的雪非常大,风从漠河以北吹来,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忍受。。
“哦。”瞳轻轻吐了一口气,“那就好。”。
“——果然,是这个地方?!!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旋“即便是这样,也不行吗?”身后忽然传来追问,声音依旧柔和悦耳,却带了三分压迫力,随即有击掌之声。。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啊,我忘了,你还没解开血封!”薛紫夜恍然,急道,“忍一下,我就替你——”!
“风大了,回去罢。”他看了看越下越密的雪,将身上的长衣解下,覆上她单薄的肩膀,“听说今天你昏倒了……不要半夜站在风雪里。”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为什么还要来!”他失去控制地大喊,死死按着她的手,“你的明介早就死了!”。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然后仿佛那个动作耗尽了所有的体能,他的手指就停在了那里,凝望着她,激烈地喘息着,身体不停发抖。。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打开得早了或者晚了,可就不灵了哦!”她笑得诡异,让他背后发冷,忙不迭地点头:“是是!一定到了扬州就打开!”。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明介……”他喃喃重复着,呼吸渐渐急促。。
““呵,谢谢。”她笑了起来,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是啊,一个青楼女子,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又能怎样呢?人强不过命。”!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然而,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她、她在做什么?……
“真是可怜啊……妙风去了药师谷没回来,明力也被妙火拖住了,现在你只能唤出这些畜生了。”瞳执剑回身,冷笑,在那些獒犬扑到之前,足尖一点,整个人从冰川上掠起,化成了一道闪电。
很多年了,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这样的知己,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
“闭嘴!”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直冒出来。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飞身扑过去:“徐重华,你无药可治!”。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一掌震开了锈迹斑斑的门,霍展白抢身掠入了藏书阁。。
““那吃过了饭,就上路吧。”他望着天空道,神色有些恍惚,顿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收了笛子跳下了地,“我去看看新买的马是否喂饱了草料。”。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这个女医者也修习过瞳术?……”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
假的……那都是假的。。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瞳剧烈地颤了一下,抬起头来盯着教王。然而,那双平日变幻万方的清澈双瞳已然失去了光泽,只笼罩着一层可怖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