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妙风垂首不语,跪在阶下,不避不让。。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然而同一时间,瞳也捂着双眼跌倒在冰上!。
这种感觉……便是相依为命吧?。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妙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那种笑,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沐春风”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和“铁马冰河”并称阴阳两系的绝顶心法,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若心地阴邪惨厉,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
旋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一分也刺不下去。。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失去了支撑,他沉重地跌落,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
“她微微颤抖着,将身体缩紧,向着他怀里蜷缩,仿佛一只怕冷的猫。沉睡中,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和依赖,仿佛寻求温暖和安慰一样地一直靠过来。他不敢动,只任她将头靠上他的胸口,蹭了蹭,然后满足地叹息了一声继续睡去。!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我明白了。”没有再让他说下去,教王放下了金杖,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风,二十八年了,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他沉默下去,不再反抗,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
啊……终于,再也没有她的事了。。
““小怪物,吃饭!”外头那个人哑着嗓子喝了一声,十二分的嫌恶。。
“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会被江湖人议论吧?”似乎明白他的忧虑,南宫老阁主开口,“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但当年的情况……唉。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不如我来做个大媒,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
““可你的孩子呢?”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他刚死了你知道吗?”!
妙水沉吟了片刻,果然不再管她了,断然转过身去扶起了昏迷的弟弟。深深吸了一口气,足下加力,朝着断桥的另一侧加速掠去,在快到尽端时足尖一点,借力跃起------借着疾奔之势,她如虹一样掠出,终于稳稳落到了桥的对面。。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想起来了吗?我的瞳……”教王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地附耳低语,“瞳,你才是那一夜真正的凶手……甚至那两个少年男女,也是因为你而死的呢。”。
那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是村里的坟场。……
“出去吧。”她只是挥了挥手,“去药房,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
“不过,还是得赶快。”妙火收起了蛇,眼神严肃,“事情不大对。”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气息甫平,“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她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温柔而妥帖,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
“他们两个,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你,想出去吗?”记忆里,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杀人……第一次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