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叹了口气，他转身望着窗内，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萦绕的醍醐香中，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

    “反正，”他下了结论，将金针扔回盘子里，“除非你离开这里，否则别想解开血封！”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嘎——嘎。”雪鹞在风雪中盘旋，望望远处已然露出一角的山谷，叫了几声，又俯视再度倒下的主人，焦急不已，振翅落到了他背上。。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这些年，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以为她遭到胁迫，或者是变了心——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

    薛紫夜反而笑了：“明介，我到了现在，已然什么都不怕了。”

    薛紫夜愣住——沐春风之术会从内而外地改变人的气质和性格，让修习者变得圆融宁和，心无杂念，那种微笑，也就是这样由内而外自然流露出来的。而从一开始看到妙风起，她就知道他十多年来修习精深，已然将本身气质与内息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了。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在下听闻薛谷主性格清幽，必以此为凭方可入谷看诊，”他一直面带微笑，言辞也十分有礼，“是故在下一路尾随霜红姑娘，将这些回天令都收了来。”。

    “那是楼兰的《折柳》，流传于西域甚广。那样熟悉的曲子……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旋“你们谷主呢？”霍展白却没有移开剑，急问。。

    “卫风行沉吟许久，终于还是直接发问：“你会娶她吧？”！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然而霍展白却是坦然地抬起了眼，无所畏惧地直视那双妖异的眸子。视线对接。那双浅蓝色的妖异双瞳中神光闪烁，深而诡，看不到底，却没有丝毫异样。

    “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瞳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她忽然后悔方才给了他那颗龙血珠。。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这个惫懒的公子哥儿，原来真的是有如此本事。！

    难道，教王失踪不到一天，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

    “一路向南，飞向那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教王亲手封的金针，怎么可能被别人解开？。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一路向南，飞向那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这种欲雪的天气，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猜拳行令的，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

    “在她将他推离之前，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夏日漫长，冬夜凄凉。等百年之后，再回来伴你长眠。

    里面只有一支簪、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

    其余八剑对视一眼，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重新聚首，立刻也追随而去。。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谁？有谁在后面？！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一惊回首，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走到了亭中。。

    “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

    “你尽管动手。”瞳击掌，面无表情地发话，眼神低垂，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那，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留给他的最后纪念。！

    “是谁，能令枯木再逢春？……”

    ““畜生！”因为震惊和愤怒，重伤的瞳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仿佛那样的剧毒都失去了效力！。

    ——果然，是这个地方？！。

    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她蓦然觉得惊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喃喃：“我救不了她。”！

    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