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他从榻上坐起了身,一拍胡榻,身侧的墨魂剑发出锵然长响,从鞘中一跃而出落入了他手里。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化为一道光掠了出去。。
“没有料到这位天下畏惧的魔宫教王如此好说话,薛紫夜一愣,长长松了一口气,开口:“教王这一念之仁,必当有厚报。”!”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并未直迎攻击。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一闪即没——!
周行之也是硬气,居然毫无惧色:“不要让!”
否则,迟早会因此送命。
——沥血剑!。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离开了璇玑位——他一动,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
旋霍展白一眼看到剑柄上雕刻着的火焰形状:火分五焰,第一焰尤长——魔宫五明子分别为“风、火、水、空、力”,其中首座便是妙风使。他默默点了点头——。
“他……又在为什么而悲伤?!
如果你还在,徒儿也不至于如今这样孤掌难鸣。!
他竭力维持着身形和神志,不让自己在对方之前倒下。而面前被自己长剑刺穿的胸膛也在急促起伏,白玉面具后的眼神正在缓缓黯淡下去。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从此后,昆仑大光明宫里,多了一名位列五明子的神秘高手,而在中原武林里,他便是一个已经“死去”的背叛者了。。
“等风再度流动的时候,院子里那一树梅花已然悄然而落。。
——难道,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还是这群宝贝好,”教王回过手,轻轻抚摩着跪在玉座前的瞳,手一处一处地探过他发丝下的三枚金针,满意地微笑:“瞳,只要忠于我,便能享用最美好的一切。”。
“在摩迦村里的时候,她曾听雪怀他提起过族里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中,穿过那条冰封的河流,再穿过横亘千里的积雪荒原,便能到达一个浩瀚无边的冰的海洋——。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那个男子笑了,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
对方还是没有动静,五条垂落的金索贯穿他的身体,死死钉住了他。。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风,”不可思议地看着阶下长跪不起的弟子,教王眼神凝聚,“你说什么?”。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妙风松了一口气,瞬地收手,翻身掠回马背。。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依然不肯释放自己内心的压力,只是莫名其妙地哭笑。最后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反复地说着“对不起”。。
“不等夏浅羽回答,他已然呼啸一声,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
“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霍七,你还真是重情义。”徐重华讽刺地笑,眼神复杂,“对秋水音如此,对兄弟也是如此——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不等对方反驳,他举起了手里的剑,“手里没了剑,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今天,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