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凝望了片刻,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
完全不知道,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
“而我……而我非常抱歉——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浅羽?”他一怔,剑锋停顿,讷讷道。。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雪下,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妙水娇笑起来,“托了她的福,沐春风心法被破了,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明力死了,妙火死了,你废了——剩下的事,真是轻松许多。”
——这个最机密的卧底、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住手!”薛紫夜脱口大呼,撩开帘子,“快住手!”!
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离开那个村子,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
旋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雪怀他……就在那片天空之下,等着我。”!
这边刚开始忙碌,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有人急速走入,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小青,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有谁来了?”!
沐春风?他已然能重新使用沐春风之术!
“他的眼里,不再只有纯粹、坚定的杀戮信念。!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妙空唇角带着冷笑。。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六哥!”本来当先的周行之,一眼看到,失声冲入。!
“呵,”妙水身子一震,仿佛有些惊诧,转瞬笑了起来,恶狠狠地拉紧了他颈中的链子,“都落到这地步了,还来跟我耍聪明?猜到了我的计划,只会死得更快!”。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
““瞳,你忘记了吗?当时是我把濒临崩溃的你带回来,帮你封闭了记忆。”!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这样做的原因,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瞳大笑起来,将沥血剑一扔,坐回到了榻上,“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我只问你,肯不肯定约?”。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是在那里?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走过去敲了敲门。……
刹那间,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停住了手指,点了点头。
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
他望向薛紫夜,眼睛隐隐转为紫色,却听到她木然地开口:“已经没了……和别的四样药材一起,昨日拿去炼丹房给沫儿炼药了。”。
书架上空了一半,案上凌乱不堪,放了包括龙血珠、青鸾花在内的十几种珍贵灵药。此外全部堆满了书:《外台秘要》《金兰循经》《素问》《肘后方》……层层叠叠堆积在身侧。
“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似乎心里有气:“喏,吃了就给我走吧——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钱没势,无情无义,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真是鬼迷心窍。”。
“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沉默了片刻,忽然将脸埋入掌中。。
侍女们讷讷,相顾做了个鬼脸。!
“然而,不等他发力扭断对方的脖子,任督二脉之间气息便是一畅,气海中所蓄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出,重新充盈在四肢百骸。……”
“地面一动,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
“那、那不是妖瞳吗……”。
“你们终于来了。”看到七剑从冰川上一跃而下,那个人从面具后吐出了一声叹息。虽然戴着面具,但也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如释重负:“我等了你们八年。”!
雪鹞仿佛应和似的叫了一声,扑棱棱飞起。那个旅客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