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介。”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轻而颤。
得救了吗?除了教王外,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这一回,居然是被别人救了吗?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那样的重击,终于让他失去了意识。。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大光明宫教王麾下,向来有三圣女、五明子以及修罗场三界。而风、火、水、空、力五明子中,妙水、妙火、妙空、明力都是中原武林闻声变色的人物,唯独妙风最是神秘,多年来江湖中竟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据说此人是教王的心腹,向来不离教王左右。!
“醒了?”笛声在她推窗的刹那戛然而止,妙风睁开了眼睛,“休息好了吗?”
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凭空从江湖上消失,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夏浅羽形单影只,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一直恨恨。
被控制、被奴役的象征。。
——该起来了。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
“她匍匐在冰面上,静静凝望着,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雪怀,我知道,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我就明白了。但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我却不能放手不管。我要离开这里,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或许不再回来。!
“我来吧。”不想如此耽误时间,妙风在她身侧弯下身,伸出手来——他没有拿任何工具,然而那些坚硬的冻土在他掌锋下却如豆腐一样裂开,只是一掌切下,便裂开了一尺深。。
旋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铜爵倒地,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奇异的是,风雪虽大,然而他身侧却片雪不染。仿佛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暖柔和的力量,将那些冰冷的霜雪融化。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咯咯……你来抓我啊……”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唇角还带着血丝,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咯咯轻笑,“来抓我啊……抓住了,我就——”。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死了也好!”然而,只是微一沉默,他复又冷笑起来,“鬼知道是谁的孽种?”。
“廖青染叹息:“紫夜她只是心太软——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沫儿得的是绝症。”。
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做了一个苦脸:“能被花魁抛弃,也算我的荣幸。”。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否则……沫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这种欲雪的天气,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猜拳行令的,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
“那是妙空使,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
“追风,白兔,蹑景,晨凫,胭脂,出来吧,”妙风将手里的剑插入雪地,缓缓开口,平日一直微笑的脸上慢慢拢上一层杀气,双手交叠压在剑柄上,将长剑一分分插入雪中,“我知道是瞳派你们来的——别让我一个个解决了,一起联手上吧!”……
“你不要怪紫夜,她已然呕心沥血,”廖青染回头望着他,拿起了那支紫玉簪,叹息,“你知道吗?这本是我给她的唯一信物——我本以为她会凭着这个,让我帮忙复苏那具冰下的尸体的……她一直太执著于过去的事。”
她只是摆了摆手,不置可否。她竭尽心力,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如果他知道,还会这样开心吗?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
“他忽然抬起手,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住手!”在出剑的瞬间,他听到对方大叫,“是我啊!”。
她咬牙撑起身子,换上衣服,开始梳洗。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雪光日色一起射入,照得人眼花。薛紫夜乍然一见,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脱口低呼了一声,用手巾掩住眼睛。。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多么可笑……被称为“神医”的人,却病弱到无法自由地呼吸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