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要快点到那里……不然,那些风雪,会将她冻僵在半途。
门关上了,薛紫夜却还是望着那个背影的方向,一时间有些茫然——这个老侍女侍奉过三代谷主,知道很多的往事和秘密,故有此一劝。可是,她又怎么知道一个医者在眼睁睁看着病人走向死亡时,那种无力和挫败感呢?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霍展白只是笑了一笑,似是极疲倦,甚至连客套的话都懒得说了,只是望着窗外的白梅出神。。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下去,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箱笼连绵,声势浩大。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褐发碧眼,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我是楼兰人。想不到吧?”妙水大笑起来,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仰首冷睨,“教王大人,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早已忘记?”!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天地一时间显得如此空旷,却又如此的充盈,连落下来的雪仿佛都是温暖的。。
旋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他抱着头,拼命对抗着脑中那些随着话语不停涌出的画面,急促地呼吸。
“这支箭……难道是飞翩?妙风失惊,八骏,居然全到了?!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那件事情,已经做完了吗?”她却不肯让他好好睡去,抬手抚摩着他挺直的眉,喃喃道,“你上次说,这次如果成功,那么所有一切,都会结束了。”!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也不躲,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低哼了一声,却没有动一分。。
““六弟!”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瞳的眼神渐渐凝聚:“妙水靠不住——看来,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
““……”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随即低声:“是。”。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山顶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雪舞腾了半天高——山崩地裂,所有人纷纷走避。此刻的昆仑绝顶,宛如成了一个墓地。
恶魔在附耳低语,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将他凌迟。。
“别绕圈子,”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想杀教王。”。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咦,这是你主人寄给谷主的吗?”霜红揉着眼睛,总算是看清楚了,嘀咕着,“可她出谷去了呢,要很久才回来啊。”。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