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停地下。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慢慢变大、变大……掉落到她的睫毛上，冰冷而俏皮。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不必。那个女人，敌友莫测，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

    怎么会这样？这是十二银翼里的最后一个了，祁连山中那一场四方大战后，宝物最终被这一行人带走，他也是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来的，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人应该是这一行人里的首领，如果那东西不在他身上，又会在哪里？。

    ““啊？”霍展白吃惊，哑然失笑。！”

    她忽然间有些痛苦地抵住了自己的头，感觉两侧太阳穴在突突跳动——。

    天色微蓝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然极差，他终于看不下去，想将她拉起。！

    何况，那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瞳微微笑了笑，眼睛转成了琉璃色：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穿过了那片桫椤林。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

    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而所有的同僚，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如今机会难得，干脆趁机一举扫除！。

    旋她甚至无法想象，这一次如果救不了沫儿，霍展白会不会冲回来杀了她。。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不许再提当年之事，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

    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挂在梅枝上，徘徊良久。

    ““呵，谢谢。”她笑了起来，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是啊，一个青楼女子，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又能怎样呢？人强不过命。”！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不好！他在内心叫了一声，却无法移开视线，只能保持着屈身的姿势跪在雪中。。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明日，便要去给那个教王看诊了……将要用这一双手，把那个恶魔的性命挽救回来。然后，他便可以再度称霸西域，将一个又一个少年培养为冷血杀手，将一个又一个敌手的头颅摘下。。

    “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彼此擦肩亦不相识；而多年后，九死一生，再相逢，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竟是女子口声，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瞳淡淡开口，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这一回，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

    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深爱的丈夫。她想看着孩子长大，想和夫君白头偕老。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所以，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

    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静静凝望了很久，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轻轻握紧。。

    然而下一瞬，她又娇笑起来：“好吧，我答应你……我要她的命有什么用呢？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脑袋。当然——你，也不能留。可别想我会饶了你的命。”。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黑暗的房间里，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只有死一般的寂寞。。

    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站起了身：“我出去一下，稍等。”！

    “牢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惊破了两人的对话。……”

    “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垂下了手。。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恐惧什么呢？那个命令，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