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如果我执意要杀她，你——”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教王冷然道，“会怎样？”

    山顶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雪舞腾了半天高——山崩地裂，所有人纷纷走避。此刻的昆仑绝顶，宛如成了一个墓地。。

    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是的，多年前，他就见到过她！。

    “妙风？她心里暗自一惊，握紧了滴血的剑。！”

    “咦……”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懵懂地出来，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眼里充满了惊奇。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一反平时的暴躁，走上去伸出手，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

    “嚓！”那一剑刺向眉心，霍展白闪避不及，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

    “咔啦”一声，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不许杀他！”看到教徒上来解开金索拖走昏迷的人，薛紫夜再一次尖叫起来。。

    一路上，风渐渐温暖起来，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旋“秋夫人的病已然无大碍，按我的药方每日服药便是。但能否好转，要看她的造化了。。

    ““在薛谷主抵达大光明宫之前，我要随时随地确认你的安全。”他将枕头送回来，微微躬身。！

    他是那样贪生怕死，为了获得自由，为了保全自己，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然后，被逼着拿起了剑，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那时候，前代药师谷谷主廖青染救起了这个心头还有一丝热的女孩，而那个少年却已然僵硬。然而十几年了，谷主却总是以为只要她医术再精进一些，就能将他从冰下唤醒。！

    ——果然，是这个地方？！。

    “霍展白折下一枝，望着梅花出了一会儿神，只觉心乱如麻——去大光明宫？到底又出了什么事？自从八年前徐重华叛逃后，八剑成了七剑，而中原鼎剑阁和西域大光明宫也不再挑起大规模的厮杀。这一次老阁主忽然召集八剑，难道是又出了大事？。

    何况……他身边，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

    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固定着他的头，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

    “为什么不杀？只是举手之劳。”妙火蹙眉，望着这个教中上下闻声色变的修罗，迟疑道，“莫非……瞳，你心软了？”。

    “她抬起头在黑暗里凝视着他，眼神宁静：“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明知那个教王不过把你当一条狗，还要这样为他不顾一切？你跟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吧？那么，你究竟知不知道毁灭摩迦村寨的凶手是谁？真的是黑水边上的那些马贼吗？”！

    妙风默然低下了头，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妙空的身影，也在门口一掠而过。。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瞳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瞳术？！

    妙风恭声：“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他霍然一惊——不要担心教王？难道、难道她要……。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

    “所以，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