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剑坐在玉座上,忽地抿嘴一笑:“妙风使,你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保护教王吗?如今教王死了,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薛紫夜放下手来,吐出一口气:“好……紫夜将用‘药师秘藏’上的金针渡穴之法,替教王打通全身经脉——但也希望教王言而有信,放明介下山。”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然而同时被妙风护体真气反击,教王眼里妖鬼般的神色也黯淡了下去,在用尽全力的一击后,也终于是油尽灯枯,颓然地倒在玉阶上。。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她轻轻移动手指,妙风没有出声,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
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不瞑的双目圆睁着,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于是他长长松了一口气,用毯子把她在胸前裹起来,然后看着雪中的月亮出神。!
这个女子,便是雅弥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人吗?她改变了那个心如止水没有感情的妙风,将过去的雅弥从他内心里一点点地唤醒。。
旋三日之间,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在雁门关换了马。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朝着昆仑疾奔。。
““你……”她愕然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喃喃,“居然还替他说话。”!
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她不会武功,那一拍也没有半分力道,然而奇迹一般地,随着那样轻轻一拍,七十二处穴道里插着的银针仿佛活了过来,在一瞬间齐齐钻入了教王的背部!。
““哦……”霍展白松了口气,退了一步将剑撤去,却不敢松懈。。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穿过了那片桫椤林。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不!作为前任药师谷主,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
“好了。”霍展白微笑,吐出一口气。。
然而话音未落,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同时,他侧身一转,背对着飞翩,护住怀里的人,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
“八剑都是生死兄弟,被招至鼎剑阁后一起联手做了不少大事,为维持中原武林秩序、对抗西方魔教的入侵立下了汗马功劳。但自从徐重华被诛后,八大名剑便只剩了七人,气势也从此寥落下去。。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瞳的肩背蓦然一震,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
薛紫夜一瞬间怔住,手僵硬在帘子上,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那样,就不太好了。”妙风言辞平静,不见丝毫威胁意味,却字字见血,“瞳会死得很惨,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而谷主你,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甚至,药师谷的子弟,也未必能见得平安。”。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这,就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绝对不可以。我一定要尽快回到昆仑去!……”
“妙水一惊,堪堪回头,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
然而,那一骑,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如冰呼啸,一去不回头。。
为了脱离中原武林,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为了取信教王,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有洞穿了胸口。!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