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他吃了一惊,难道这个女人异想天开,要执意令他留在这里?身上血封尚未开,如果她起了这个念头,可是万万不妙。
她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温柔而妥帖,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
看来……目下事情的进展速度已然超出了他原先的估计。希望中原鼎剑阁那边的人,动作也要快一些才好——否则,等教王重新稳住了局面,事情可就棘手多了。。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你……非要逼我至此吗?”最终,他还是说出话来了,“为什么还要来?”!
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铜爵倒地,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
“咕?”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叼了过去。
“……”薛紫夜低下头去,知道宁婆婆的医术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
一把长刀从雪下急速刺出,瞬间洞穿了她所乘坐的奔马,直透马鞍而出!。
“——怎么了?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竟要向薛紫夜下手?!!
“还是这群宝贝好,”教王回过手,轻轻抚摩着跪在玉座前的瞳,手一处一处地探过他发丝下的三枚金针,满意地微笑:“瞳,只要忠于我,便能享用最美好的一切。”。
旋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固定着他的头,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
““你这一次回来,是来向我告别的吗?”她却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头,聪明如她,显然是早已猜到了他方才未曾说出口的下半句。!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一切灰飞烟灭。
“还活着吗?!
然而她还是无声无息。那一刹那,妙风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他十多年前进入大光明宫后从来未曾再出现的感觉。。
“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多少年了,如今,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
“好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现在没事了,明介。”。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为什么还要来?”瞳松开了紧握的手,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松开了手,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为什么还要来……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
“那只手急急地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张开,大氅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妙风脸色变了,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手往前一送,剑割破了周行之的咽喉:“你们让不让路?”!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她的眼睛是宁静的,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好了。”霍展白微笑,吐出一口气。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二十多年后,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晨凫倒在雪地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但是,这一次,她无法再欺骗下去。。
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嘿嘿,看来,你伤得比我要重啊,”飞翩忽然冷笑起来,看着挡在薛紫夜面前的人,讽刺道,“你这么想救这个女人?那么赶快出手给她续气啊!现在不续气,她就死定了!”……”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咯咯……看哪,连瞳都受不住呢。”妙水的声音在身侧柔媚地响起,笑意盈盈,“教王,七星海棠真是名不虚传。”!
瞬间,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上了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