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雪山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大殿剧烈地震动,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一眼就迷上了小姐。死了老婆,要续弦——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就允了。”抱怨完了,胭脂奴就把他撇下,“你自己吃罢,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
““小心!”!”
她平静地说着,声音却逐渐迟缓:“所以说,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世上的医生,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脑后的血已经止住了,玉枕穴上的第一根金针已经被取出,放在一旁的金盘上。尖利的针上凝固着黑色的血,仿佛是从血色的回忆里被生生拔出。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我的意思不是要债,是你这个死女人得以后给我——”霍展白微怒。。
话音未落,绿儿得了指令,动如脱兔,一瞬间几个起落便过了石阵,抢身来到妙风身侧,伸手去阻挡那自裁的一刀——然而终归晚了一步,短刀已然切入了小腹,血汹涌而出。。
“她微微笑了笑:“医者不杀人。”!
一瞬间,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旋“嚓”,只不过短短片刻,一道剑光就从红叶里激射而出,钉落在地上。。
“为了保住唯一的亲人,竟肯救一个恶魔的性命!!
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别怕,不会有事。”然后,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抬起眼示意,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将她扶开。!
出了这个关,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妙水,”他笑了起来,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我死后,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瞳公子和教王动手?”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
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是她?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
“玉座上,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
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就算是世外的医者,也不能逃脱江湖的纷争啊。。
那一瞬间,妙风想起来了——这种花纹,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
仗着学剑习武之人的耳目聪敏,他好歹也赢了她数十杯,看来这个丫头也是不行了。
“没有?”妙火一怔,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瞳行事向来冷酷,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竟破了例?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
““啊——”药师谷的女子们何曾见过如此惨厉场面,齐齐失声尖叫,掩住了眼睛。。
“他的手指停在那里,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竟不舍得就此放手。停了片刻,他笑了一笑,移开了手指:“教王惩罚在下,自有他的原因,而在下亦甘心受刑。”。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严酷的淘汰中,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活着的,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就如……他和妙风。……”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覆上,径自走出门外。。
——然而此刻,这个神秘人却忽然出现在药师谷口!。
蓝色的……蓝色的头发?!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这个人,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
薛紫夜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