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剧烈地颤抖着,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明介……你、你的眼睛,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那个教王——”
令人诧异的是,虽然是在昏迷中,那个人身上的肌肉却在银针刺到的瞬间下意识地发生了凹陷,所有穴位在转瞬间移开了一寸。
自从三天前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以来,那个曾经令天下闻声色变的绝顶杀手一直沉默着,任剧毒悄然侵蚀身体,不发一言。。
到了现在再和他说出真相,她简直无法想象霍展白会有怎样的反应。。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他忍不住撩起帘子,用胡语厉叱,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他……是因为返回昆仑山后谋逆不成,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看来……目下事情的进展速度已然超出了他原先的估计。希望中原鼎剑阁那边的人,动作也要快一些才好——否则,等教王重新稳住了局面,事情可就棘手多了。
“小心,沐春风心法!”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失声提醒。
她冷笑起来,讥讽:“也好!瞳吩咐了,若不能取来你的性命,取到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样——妙风使,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念头方一转,座下的马又惊起,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咔嚓”一声轻响,马腿齐膝被切断,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
旋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
“瞳哼了一声:“会让他慢慢还的。”!
他们转瞬又上升了几十丈,忽然间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风更急,雪更大。
“没有料到这位天下畏惧的魔宫教王如此好说话,薛紫夜一愣,长长松了一口气,开口:“教王这一念之仁,必当有厚报。”!
“小姐,这样行吗?”旁边的宁婆婆望着霍展白兴高采烈的背影,有些担忧地低声。。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如今大仇已报,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她还有什么牵挂呢?。
“妙水使?”薛紫夜一惊,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叹息着:“多么可惜啊,瞳。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你却背叛了我——真是奇怪,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
“你发现了?”他冷冷道,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
““哦。”瞳轻轻吐了一口气,“那就好。”!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顽皮而轻巧,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妙风低头走着,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是的,也该结束了。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治好了教王的病,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免得多生枝节。。
“她怔在昆仑绝顶的风雪里,忽然间身子微微发抖:“你别发疯了,我想救你啊!可我要怎样,才能治好你呢……雅弥?”。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她的眼睛是宁静的,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一顶软轿落在了雪地上,四角上的银铃在风雪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让所有人揣测不已。。
“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很快,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廖青染嘴角一扬,忽地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露出小儿女情状:“知道了。乖乖在家,等我从临安带你喜欢的梅花糕来。”。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霍展白垂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