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然而同时被妙风护体真气反击，教王眼里妖鬼般的神色也黯淡了下去，在用尽全力的一击后，也终于是油尽灯枯，颓然地倒在玉阶上。

    “夏浅羽……”霍展白当然知道来这楼里的都是哪些死党，不由咬牙切齿喃喃。。

    失去了支撑，他沉重地跌落，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

    “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弯着身子，双手虚抱在胸前，轻轻地浮在冰冷的水里，静静沉睡。她俯身冰上，对着那个沉睡的人喃喃自语：！”

    她尽情地发泄着多年来的愤怒，完全没有看到玉阶下的妙风脸色已然是怎样的苍白。。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愚蠢！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不惜抛妻弃子，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笑话——什么正邪不两立，什么除魔卫道，他要的，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

    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跳了起来。！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旋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告辞。”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持剑告退。！

    薛紫夜低着头，调整着金针刺入的角度和深浅，一截雪白的纤细颈子露了出来。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房内的气氛凝重到无法呼吸。！

    “滚！”终于，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我不是明介！”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悲凉，眷恋，信任，却又带着……又带着……。

    ““……”薛紫夜急促地呼吸，脸色苍白，却始终不吐一字。。

    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冷笑从嘴边收敛了。。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夹杂着雪的土，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她咬着牙，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这把土再撒下去，就永远看不到了……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

    ““薛谷主。”在她快要无法支持的时候，忽然听到妙风低低唤了一声，随即一只手贴上了背心灵台穴，迅速将内息送入。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敢分出手替她疗伤？。

    第二枚金针静静地躺在了金盘上，针末同样沾染着黑色的血迹。。

    “他心下焦急，顾不得顾惜马力，急急向着西方赶去。！

    “老七？！”。

    “好。”黑夜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断然说了一个字。。

    ““从今天开始，徐沫的病，转由我负责。”。

    她的眼睛是宁静的，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

    八年来，至少有四年他都享受到了这种待遇吧？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已经是第几天了？。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被所有人遗弃，与世隔绝，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他……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

    何况，那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瞳微微笑了笑，眼睛转成了琉璃色：！

    “如果你活到了现在，一定比世上所有男子都好看吧？……”

    “用这样一把剑，足以斩杀一切神魔。。

    “……”妙水沉默着，转身。。

    轰隆一声响，山顶积雪被一股强力震动，瞬间咆哮着崩落，如浪一样沿着冰壁滑落。所！

    仿佛被击中了要害。瞳不再回答，颓然坐倒，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