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也是不够的。跟随了十几年,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
梅花如雪而落,梅树下,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
密室里,两人相对沉默。看着旁边刚收殓的零碎尸体,刚刚赶回的赤发大汉手上盘着蛇,咋舌道:“乖乖,幸亏我们没来得及下手!否则这就是我们的下场!”。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湖面上冰火相煎,她忍不住微微咳嗽,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雪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因为明日,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将明介带回来——!”
“愚蠢的瞳……”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慈爱而又怜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太天真了。”。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绿儿只看得咋舌不止,这些金条,又何止百万白银?
那样的关系,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她照样接别的客,他也未曾见有不快。偶尔他远游归来,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她也会很高兴。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却又是那样远。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仿佛翅膀被“刷”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那,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旋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怎么了?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竟要向薛紫夜下手?!!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妙空侧过头,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
“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明日,便要去给那个教王看诊了……将要用这一双手,把那个恶魔的性命挽救回来。然后,他便可以再度称霸西域,将一个又一个少年培养为冷血杀手,将一个又一个敌手的头颅摘下。。
““抓住了,我就杀了你!”那双眼睛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杀了你!”。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山阴的积雪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也终于是死了……!
被控制、被奴役的象征。。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
““薛谷主,勿近神兽。”那个声音轻轻道,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你这样可不行哪,”出神的刹那,一只手忽然按上了他胸口的绷带,薛紫夜担忧地望着他,“你的内息和情绪开始无法协调了,这样下去很容易走岔。我先用银针替你封住,以防……”。
“那一瞬间,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
“没事。”她道,“只是在做梦。”……
他,是一名双面间谍?!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看来,无论如何,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
“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在这一刻后,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
“她说想救他——可是,却没有想过要救回昔日的雅弥,就得先毁掉了今日的妙风。。
“当时参与屠杀的,还有妙风使。”妙水冷笑,看着薛紫夜脸色苍白下去,“一夜之间,杀尽了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人——这是教王亲口对我说的。呵呵。”!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