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这些年，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以为她遭到胁迫，或者是变了心——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

    “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多么愚蠢的女人……我让妙风假传出我走火入魔的消息，她就忍不住了，呵呵，”教王在玉座上微笑，须发雪白宛如神仙，身侧的金盘上放着一个被斩下不久的绝色女子头颅，“联合了高勒他们几个，想把我杀了呢。”。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妙风无言。。

    入夜时分，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却听到窗外一声响，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抖抖羽毛，松开满身的雪，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

    妙风无言。

    “奇怪……”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拍了拍獒犬的头，低语，“她不怕死，是不是？”

    瞳在风里侧过头，望了冰下的那张脸片刻，眼里有无数种色彩一闪而过。。

    “哈……哈……”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踉跄着退入了玉座，靠着喘息，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你们好！二十几年了，我那样养你教你，到了最后，一个个……都想我死吧？”。

    “药师谷……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他却忽然微微一怔。！

    他展开眉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完结了。”。

    旋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

    ““风行，我就先和七公子去了。”廖青染翻身上马，细细叮咛，“此去时间不定，全看徐沫病情如何——快则三五天，慢则一两个月。你一个人在家，需多加小心——”温柔地叮嘱到这里，语气忽然一转：“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夏浅羽去那种地方鬼混，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霍展白蓦然一惊：虽然他此行隐姓埋名，对方却早已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那个，”她抓了一粒果脯扔到嘴里，“身体吃不消。”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薛紫夜起来的时候，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她有些发怔，仿佛尚未睡醒，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该起身了。该起身了。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冷醒而严厉。。

    ““是。”看到瞳已然消失，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

    那样的重击，终于让他失去了意识。。

    妙风忽然间就愣住了。！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遥远的昆仑山顶上，瞳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

    空白中，有血色迸射开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她急急伸出手去，手指只是一搭，脸色便已然苍白。！

    “这个东西，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她扶着他坐倒在地，将一物放入他怀里，轻轻说着，神态从容，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你拿好了。有了这个，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薛紫夜蹙起了眉头，蓦然抽回了手。。

    ““薛谷主？”看到软轿在石阵对面落下，那人微笑着低头行礼，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风雪清清楚楚传来，柔和悦耳，“昆仑山大光明宫妙风使，奉命来药师谷向薛姑娘求医。”。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我只是，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她用细细的声音道，“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望着外面的夜色。。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今天之后，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

    “妙空摸着面上的青铜面具，叹了一口气：看来，像他这样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人，教中还真是多得很哪……可是，她们是真的置身事外了吗？还是在暗度陈仓？……”

    “这样熟悉的眼神……是、是——。

    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我也将给你一切。”。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