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在叫他……黑暗的尽头,有谁在叫他,宁静而温柔。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那一段路,仿佛是个梦——漫天漫地的白,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散乱的视线,枯竭的身体,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指引他前进的方向。。
““妙风……”教王喘息着,眼神灰暗,喃喃道,“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霍然转身向西跪下,袖中滑出了一把亮如秋水的短刀,手腕一翻,抵住腹部。。
“沫儿!沫儿!”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飞奔了过来,“你要去哪里?”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别出去!那些人要害你,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去。”
后堂里叮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
“属下冒犯教王,大逆不道,”妙风怔怔看着这一切,心乱如麻,忽然间对着玉座跪了下去,低声道,“属下愿替薛谷主接受任何惩罚,只求教王不要杀她!”。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他颓然松开了手,任凭她将金针刺落,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
十二年前她已经失去了雪怀,今日怎么可以再失去明介?。
旋“不救他,明介怎么办?”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手紧紧绞在一起,“他会杀了明介!”。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而风雪里,有人在连夜西归昆仑。
“她拈着金针,缓缓刺向他的气海,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离开了璇玑位——他一动,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
“不是七星海棠。”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叹了口气,“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
在所有人都呼拉拉走后,霍展白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打破的额头——这算是医者对病人的态度吗?这样气势汹汹的恶女人,完全和昨夜那个猫一样安静乖巧的女子两样啊。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遥远的漠河雪谷。。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小心,沐春风心法!”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失声提醒。!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妙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那种笑,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沐春风”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和“铁马冰河”并称阴阳两系的绝顶心法,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若心地阴邪惨厉,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
““哦?”薛紫夜一阵失望,淡淡道,“没回天令的,不见。”。
魔宫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内斗,此刻从昆仑山麓到天门之间一片凌乱,原本设有的驿站和望风楼上只有几个低级弟子看守,而那些负责的头领早已不见了踪影。……
“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妙风也不隐晦,漠然地回答,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属下必须保证一切。”
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咳嗽着。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一个时辰后,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
她缓缓醒转,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
那一夜……那血腥屠戮的一夜,自己在奔跑着,追逐那两个人,双手上染满了鲜血。。
“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并不避让,眼神平静,面上却无笑容。。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一直沉默的妙风忽然一震,瞬地抬起了头,不敢相信地望向薛紫夜——什么?她、她知道?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凶手?!!
“为什么?”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抬起了手,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