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信，忽然顿住了，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难道，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

    “我有儿子？”他看着手里的剑，喃喃——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直到夭折，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就这样。”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妙风长长松了口气。。

    那样的关系，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她照样接别的客，他也未曾见有不快。偶尔他远游归来，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她也会很高兴。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却又是那样远。！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她侧过身，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一字一顿道：

    这个号称极乐天国的绝顶乐园里，充溢着浓浓的血腥味。落回玉座上的仙风道骨的教王，肩膀和右肋上已然见了血，正剧烈地喘息，看着一地的残骸。。

    教王最近为了修炼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一直在闭关。这一次他们也是趁着这个当儿，借口刺杀天池隐士离开了昆仑奔赴祁连山，想夺得龙血珠，在教王闭关尚未结束之前返回。却不料，中途杀出了一个霍展白，生生耽误了时间。。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旋“呵，”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看来妙风使的医术，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

    “不！作为前任药师谷主，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

    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却不敢还手。！

    她的手衰弱无力，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想也不想，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她逃了！”夏浅羽忽然回头大呼——视线外，星圣女娑罗正踉跄地飞奔而去，消失在玉楼金阙之间。。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想要站起，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最终颓然跌落。！

    急怒交加之下，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雪地上站起，踉跄着冲了过去，一把将他从背后拦腰抱住，然而全身肌肉已然不能使力，旋即瘫软在地。。

    “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我也将给你一切。”。

    只是在做梦——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全身在微微发抖，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却被扼住了咽喉。。

    “然而身侧一阵风过，霍展白已经抢先掠了出去，消失在枫林里。！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那一夜……”她垂下了眼睛，话语里带着悲伤和仇恨。。

    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雪怀他……就在那片天空之下，等着我。”……

    “那么，请先前往山顶乐园休息。明日便要劳烦谷主看诊。”教王微笑，命令一旁的侍从将贵客带走。

    她叹了口气，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忽然呼号出声，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猛烈地摇晃着。。

    死女人。他动了动嘴，想反唇相讥，然而喉咙里只能发出枯涩的单音。。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在水中又沉思了片刻，才缓缓站起。“哗啦”一声水响，小晶连忙站在她背后，替她抖开紫袍裹住身体。她拿了一块布巾，开始拧干湿濡濡的长发。！

    “妙风大惊，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再度以“沐春风”之术将内息透入。……”

    ““此中利害，在下自然明白，”妙风声音波澜不惊，面带微笑，一字一句从容道，“所以，在下绝无意在此动武冒犯。若薛谷主执意不肯——”。

    ——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双目紧闭，脸颊毫无血色，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

    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