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然而，风从破碎衣衫的缝隙里穿出，发出空空荡荡的呼啸，继续远去。

    “妙水！”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是你！”。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母亲死后我成了孤儿，流落在摩迦村寨，全靠雪怀和你的照顾才得以立足。我们三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我比你大一岁，还认了你当弟弟。”！”

    “想救你这些朋友吗？”擦干净了剑，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对着霍展白冷笑，“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放了他们。”。

    莫非……是瞳的性命？！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不拿到这最后一味药材，所需的丹丸是肯定配不成了，而沫儿的身体却眼看一日比一日更弱。自己八年来奔走四方，好容易才配齐了别的药材，怎可最终功亏一篑？！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旋看他的眼睛？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瞳术！。

    ““什么？”他猛然惊醒，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忽然一笑：“廖谷主，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

    ““出去。”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

    ““都什么时候了！”薛紫夜微怒，不客气地叱喝。。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是的，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看到这种情状，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小霍，你不知道吗？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她动手刺杀了教王。”！

    “什么！”薛紫夜霍然站起，失惊。。

    “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看着她笑的样子，看着她握剑的样子……眼神恍惚而遥远，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

    他终于知道，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是前缘注定。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

    ““不错。”薛紫夜冷冷道——这一下，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

    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

    他叫了一声，却不见她回应，心下更慌，连忙过去将她扶起。。

    “他……是因为返回昆仑山后谋逆不成，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夏之园里一片宁静，绿荫深深，无数夜光蝶在起舞。……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这个……在下并不清楚。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

    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女医者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都是必须除掉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绝不手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那，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

    那是八年来一直奔波于各地，风尘仆仆血战前行的他几乎忘却了的平和与充实。明月年年升起，雪花年年飘落，可他居然从未留意过。生命本来应该是如此的宁静和美丽，可是，到底他是为了什么还一直沉溺于遥远的往事中不可自拔？从头到尾，其实都没有他的什么事。。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呸。”瞳咬牙冷笑，一口啐向他，“杀了我！”。

    “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也只能自刎于此了！”！

    “身形交错的刹那，他听到妙水用传音入密短促地说了一句。……”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脱口：“秋水！”！

    这种症状……这种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