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抬起手，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苍白而微弱。。

    “不同于冬之馆和秋之苑，在湖的另一边，风却是和煦的。！”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胡说！你这个色鬼！根本不是好人！”薛紫夜冲出来，恶狠狠指着他的鼻子，吩咐左右侍女，“这里可没你的柳花魁！给我把他关起来，弄好了药就把他踢出谷去！”！

    何况……他身边，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

    离开冬之馆，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

    他忍不住撩起帘子，用胡语厉叱，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还是静观其变，等妙火也返回宫里后，再做决定。！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他想开口问她，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直看着薛紫夜，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

    旋记忆再度不受控制地翻涌而起——。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簪被别在信封上，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上面写着一行字：“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那些人，就这样毁灭了一个村子，夺去了无数人性命，摧毁了他们三个人的一生！。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在她将他推离之前，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

    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教王沉吟不语，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不由暗自心惊：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举止利落，毫不犹豫——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这个鼎剑阁、这个中原武林，才算是落入了囊中。！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霍展白垂头沉默。。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她缓缓醒转，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

    “放我出去！”他用力地拍着墙壁，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心魂欲裂，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只要你放我出去！”

    荆棘覆盖着藤葛，蔹草长满了山。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

    那里，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挺拔如临风玉树。。

    那个小女孩抱着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嘤嘤地哭泣，双眸黑白分明，盈润清澈。。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多么可笑。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是以黄粱一梦，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绿儿不敢忘。”那个丫头眼光在地上瞟来瞟去，唇角含笑，“可是……可是这个人长得好俊啊！”……”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可惜啊……我本来是想和你一起灭了教王，再回头来对付你的。”妙水抚摩那一双已然没有了神采的眼睛，娇笑，“毕竟，在你刚进入修罗场大光明界，初次被送入乐园享受天国消魂境界的时候，还是我陪你共度良宵的呢……好歹我算是你第一个女人，还真舍不得你就这样死了。”。

    她握剑坐在玉座上，忽地抿嘴一笑：“妙风使，你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保护教王吗？如今教王死了，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她叹了口气，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会是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