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目瞪口呆。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腰畔空空,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昔日倾倒江湖的“玉树名剑”卫风行,会变成这副模样!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咔嚓”一声,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妙风踉跄了一步,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
“他在极度的疲倦之下沉沉睡去。!”
迎着漠河里吹来的风,她微微打了个哆嗦。。
“六弟!”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脸上尚有笑容。”。
他有些烦乱地摇了摇头。看来,这次计划成功后,无论如何要再去一趟药师谷——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给杀了,让自己断了那一点念想才好。。
“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怒斥:“跟你说过,要做掉那个女人!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留到现在,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
“出了什么问题?”小橙吓坏了,连忙探了探药水——桶里的白药生肌散是她配的。。
旋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
““有其主人必有其鸟嘛。”霍展白趁机自夸一句。!
“我看得出,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瞳凝望着他,忽然开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此刻,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妙风跟在她后面,轻得听不到脚步声。。
““谷主!谷主!”绿儿跑得快要断气,撑着膝盖喘息,结结巴巴说,“大、大事不好了……谷口、谷口有个蓝头发的怪人,说要见您……”。
“是。”他携剑低首,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
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
瞳哼了一声:“会让他慢慢还的。”。
“妙风深深鞠了一躬:“是本教教王大人。”。
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瞳在黑暗里不做声地急促呼吸着,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他低呼了一声,抱着头倒回了榻上,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辛苦了,”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无不抱歉,“廖……”。
再扔出去。再叼回来。……
手底下的人身子一震,“哗!”水花激烈地涌起,湿而热的手忽然紧紧拉住了她,几乎将她拉到水中。
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忍受。
“没事。”她道,“只是在做梦。”。
“叮”的一声响,果然,剑在雪下碰到了一物。雪忽然间爆裂开,有人从雪里直跳出来,一把斩马长刀带着疾风迎头落下!。
“电光火石的瞬间,妙风反掌一按马头,箭一样掠出,一剑便往雪里刺了下去!。
“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微笑。。
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她在意他的性命,不愿看着他死,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一只手刚切开伤口,另外几只手就立刻开始挖出碎片、接合血脉、清洗伤口、缝合包扎。往往只是一瞬间,病人都没来得及失血,伤口就处理完毕了。。
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却不料,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
他瞬地睁开眼,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在暗夜里亮如妖鬼。!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