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这些年,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以为她遭到胁迫,或者是变了心——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
“叮!”风里忽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飞翩那一剑到了中途忽然急转,堪堪格开一把掷过来的青钢剑。剑上附着强烈的内息,飞翩勉强接下,一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只觉胸口血气翻涌。。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你——”不可思议地,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
“老五?!”。
“你要再不来,这伤口都自己长好啦!”他继续赔笑。!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
后堂里叮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
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忍受。。
“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也不躲,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低哼了一声,却没有动一分。!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旋“蠢女人!”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
““好险……喀喀,”她将冰冷的手拢回了袖子,喃喃咳嗽,“差一点着了道。”!
霍展白握着他的手,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一时间悲欣交集。!
地面一动,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随后赶到的是宁婆婆,递过手炉,满脸的担忧:“你的身体熬不住了,得先歇歇。我马上去叫药房给你煎药。”。
““怎么?不敢分心?”飞翩持剑冷睨,“也是,修罗场出来的,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摘下了“妙空”的面具,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双鬓斑白——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妙水使?”薛紫夜一惊,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
——沥血剑!。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山顶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雪舞腾了半天高——山崩地裂,所有人纷纷走避。此刻的昆仑绝顶,宛如成了一个墓地。……
她转过头,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小夜,小夜……如今不用再等百年,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你可欢喜?
“……”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霜红呢?”
手臂一沉,一掌击落在冰上!。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他挽起了帘子,微微躬身,看着她坐了进去,眼角瞥处,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原来,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
“是的,都想起来了……”他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望着落满了雪的夜,“小夜姐姐,我都想起来了……我已经将金针逼了出来。”。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然而,她却很快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