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就在这里。”她撩开厚重的帘子,微微咳嗽,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
雪怀……这个名字,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
他缓缓跪倒在冰上,大口地喘息着,眼眸渐渐转为暗色。。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已经是第几天了?。
“不用了,”薛紫夜却微笑起来,推开她的手,“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
来不及想,她霍地将拢在袖中的手伸出,横挡在两人之间。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鼎剑阁几位名剑相顾失色——八骏联手伏击,却都送命于此,那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
“满身是血,连眼睛也是赤红色,仿佛从地狱里回归。他悄无声息地站起,狰狞地伸出手来,握着沉重的金杖,挥向叛逆者的后背——妙风认得,那是天魔裂体大法,教中的禁忌之术。教王虽身受重伤,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旋然而,那一骑,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如冰呼啸,一去不回头。。
““好,我带你出去。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还是,愿意被歧视、被幽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他、他拿着十面回天令!”绿儿比画着双手,眼里也满是震惊,“十面!”!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小徒是如何中毒?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她撑着身子,虚弱地问——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没有料到再次相见,却已是阴阳相隔。!
她被窗外高山的英姿所震惊,妙风却已然掠了出去,随手扔了一锭黄金给狂喜的车夫,打发其走路,转身便恭谨地为她卷起了厚厚的帘子,欠身道:“请薛谷主下车。”。
“顿了顿,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我是想救你啊……你怎么总是这样?”。
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
“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我也将给你一切。”。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雪儿,怎么了?”那个旅客略微吃惊,低声问,“你飞哪儿去啦?”。
“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彼此擦肩亦不相识;而多年后,九死一生,再相逢,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
霜红轻轻开口:“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要我告诉你,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
“你靠着我休息。”他继续不停赶路,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这样就好了,不要担心——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停下来休息。”。
“瞳在风里侧过头,望了冰下的那张脸片刻,眼里有无数种色彩一闪而过。。
“明介,你身上的穴道,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轻轻嘱咐,“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只要恢复武功,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可是,你听我的话,不要再乱杀人了。”……
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哧——”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薛紫夜冷眼看着,冷笑:“这也太拙劣了——如果我真的用毒,也定会用七星海棠那种级别的。”。
“我要怎样,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
骏马已然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跳下马,反手一剑结束了它的痛苦。驻足山下,望着那层叠的宫殿,不做声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握紧——那一颗暗红色的龙血珠,在他手心里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教王同样在剧烈地喘息,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修炼铁马冰河走火入魔以来,全身筋脉走岔,剧痛无比,身体已然是一日不如一日。……”
“她曾不顾自己性命地阻拦他,只为不让他回到这个黑暗的魔宫里——然而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她击倒在地,扬长而去。。
“找到了!”沉吟间,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
手帕上墨迹班驳,是无可辩驳的答案。!
薛紫夜一震,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