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息了一声：看来，令他一直以来如此痛苦的，依然还是那个女人。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她轻声道，“今天一早，又犯病了……”。

    妙风微微笑了笑，摇头：“修罗场里，没有朋友。”。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真厉害，”虽然见过几次了，她还是忍不住惊叹，“你养的什么鸟啊！”。

    难道是……难道是沫儿的病又加重了？！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一定要抢在妙风从药师谷返回之前下手，否则，即便是妙风未曾得知他去过药师谷夺龙血珠的秘密，也会带回那个女医者给教王治伤——一旦教王伤势好转，便再也没有机会下手！

    她斜斜瞄了他一眼：“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她……葬在何处？”终于，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

    旋她惊骇地看着：就算是到了这样的境地，还有这样强烈的下意识反击？这个人……是不是接受过某种极严酷的训练，才养成了这样即便是失去神志，也要格杀一切靠近身边之人的习惯？。

    “她看定了那个来访的白衣剑客，忽地一笑：“可是，她最终拿它来救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你这样可不行哪，”出神的刹那，一只手忽然按上了他胸口的绷带，薛紫夜担忧地望着他，“你的内息和情绪开始无法协调了，这样下去很容易走岔。我先用银针替你封住，以防……”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呵呵，瞳果然一向不让人失望啊。”然而教王居然丝毫不重视他精心编织好的谎言，只是称赞了一句，便转开了话题，“你刚万里归来，快来观赏一下本座新收的宝贝獒犬——喏，可爱吧？”。

    这个惫懒的公子哥儿，原来真的是有如此本事。。

    霍展白垂头沉默。！

    “明介，”她攀着帘子，从缝隙里望着外面的秋色，忽然道，“把龙血珠还我，可以吗？”。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那就好。”。

    “死小子，居然还敢跑出来！”背后有人拎着大棒，一把将他提起。。

    “最后一枚金针还留在顶心的百汇穴上。她隔着发丝触摸着，双手微微发抖——没有把握……她真的没有把握，在这枚入脑的金针拔出来后，还能让明介毫发无损地活下去！。

    “老七，”青衣人抬手阻止，朗笑道，“是我啊。”……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他沉默下去，不再反抗，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

    “怎么？”她的心猛地一跳，却是一阵惊喜——莫非，是他回来了？。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竟是女子口声，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以瞳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瞳叛乱？”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随即恍然——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用来毒杀教王的！……”

    “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已然八年。。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

    “那么，点起来吧。”教王伸出手，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示意妙风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