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其实,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也是不够的。跟随了十几年,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
“想救你这些朋友吗?”擦干净了剑,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对着霍展白冷笑,“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放了他们。”。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兮律律——”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秋水!”他脱口惊呼,抢身掠入,“秋水!”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妙风使!”僵持中,天门上已然有守卫的教徒急奔过来,看着归来的人,声音欣喜而急切,单膝跪倒,“您可算回来了!快快快,教王吩咐,如果您一返回,便请您立刻去大光明殿!”。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晚来天欲雪,何处是归途?。
旋“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追电?!”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他眼睛慢慢凝聚。!
风更急,雪更大。!
“小姐,早就备好了!”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
“他蹙眉望着她,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难道,教王失踪不到一天,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
“等到喘息平定时,大雪已然落满了剑锋。。
他漫步走向庭院深处,忽然间,一个青衣人影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是你?”她看到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
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然而,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瞳怎么了?”再也忍不住,薛紫夜抢身而出,追问。……
声音一入耳,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和来人打了个照面,双双失声惊呼。
刚刚是立春,江南寒意依旧,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
“看得见影子了吗?”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问。。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嚓!”那一剑刺向眉心,霍展白闪避不及,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
“得不敢呼吸,然而仿佛闻到了活人的气息,那些绿光却一点点地移动了过来。他一点点地往尸体堆里蹭去,手忽然触摸到了一件东西。。
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葛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哈哈哈,”霍展白一怔之后,复又大笑起来,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朗声回答,“这样,也好!”。
绿儿噤若寒蝉,连忙收拾了药箱一溜烟躲了出去。!
失去了支撑,他沉重地跌落,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