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夜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断然说了一个字。
“沫儿的病已然危急,我现下就收拾行装,”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等相公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和你连夜下临安。”
“咯咯……你来抓我啊……”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唇角还带着血丝,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咯咯轻笑,“来抓我啊……抓住了,我就——”。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一片一片地浮现:雪怀、明介、雅弥姐弟、青染师傅、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
“哈哈哈哈!你还问我为什么!”妙水大笑起来,一个巴掌扇在教王脸上,“你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二十一年前,楼兰一族在罗普附近一夕全灭的事,你难道忘记了?”。
“醒来的时候,月亮很亮,而夜空里居然有依稀的小雪纷飞而落。雪鹞还用爪子倒挂在架子上打摆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嘀咕,空气中浮动着白梅的清香,红泥火炉里的火舌静静地跳跃,映照着他们的脸——天地间的一切忽然间显得从未有过的静谧。!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旋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地上……地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以及被凌辱后的一地血红。!
“咔嚓!”獒犬咬了一个空,满口尖利的白牙咬合,交击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首《葛生》,不自禁地痴了。!
侍女们无法,只得重新抬起轿子,离去。。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没事。”她道,“只是在做梦。”。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那样的一字一句,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如此慰藉而伏贴,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她霍地坐起,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然而却从不露面,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仿佛服输了,她坐到了医案前,提笔开始书写药方。霍展白在一边赔笑:“等治好了沫儿的病,我一定慢慢还了欠你的诊金……你没去过中原,所以不知道鼎剑阁的霍七公子,除了人帅剑法好外,信用也是有口皆碑的啊。”。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哈。”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和她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