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十二年前,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无法承受,在黑暗里低下了头,双手微微发抖。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廖青染嘴角一扬,忽地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露出小儿女情状:“知道了。乖乖在家,等我从临安带你喜欢的梅花糕来。”。
“如果你活到了现在,一定比世上所有男子都好看吧?!”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他笑了,缓缓躬身:“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为教王治伤。”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雪怀……”忽然之间,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冷……好冷啊……”。
薛紫夜无言点头,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直落下来——这些天来,面对着霍展白和明介,她心里有过多少的疲倦、多少的自责、多少的冰火交煎。枉她有神医之名,竭尽了全力,却无法拉住那些从她指尖断去的生命之线。。
““明介,你身上的穴道,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轻轻嘱咐,“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只要恢复武功,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可是,你听我的话,不要再乱杀人了。”!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旋“多么愚蠢的女人……我让妙风假传出我走火入魔的消息,她就忍不住了,呵呵,”教王在玉座上微笑,须发雪白宛如神仙,身侧的金盘上放着一个被斩下不久的绝色女子头颅,“联合了高勒他们几个,想把我杀了呢。”。
“然而,她却很快逝去了。!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风从车外吹进来,他微微咳嗽,感觉内心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一分分裂开。
“他回忆着那一日雪中的决斗,手里的剑快如追风,一剑接着一剑刺出,似要封住那个假想中对手的每一步进攻:月照澜沧,风回天野,断金切玉……“刷”的一声,在一剑当胸平平刺出后,他停下了手。!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我有儿子?”他看着手里的剑,喃喃——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直到夭折,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教王慈祥地坐在玉座上,对他说:“瞳,为了你好,我替你将痛苦的那一部分抹去了……你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孩子,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不如忘记。”。
“瞳想紧闭双眼,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瞳公子。”然而,从殿里出来接他的,却不是平日教王宠幸的弟子高勒,那个新来的白衣弟子同样不敢看他的眼睛,“教王正在小憩,请稍等。”。
一口血猛然喷出,溅落在血迹斑斑的冰面上。……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七雪?第六夜霍展白在扬州二十四桥旁翻身下马。
教王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医者,点了点头:“真乃神医!”。
即便看不到他的脸,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将十枚回天令依次铺开在地上,妙风拂了拂衣襟,行了一礼。。
锦衣青年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急切间抓起银烛台挡在面前,长长吐了口气:“我听虫娘说你昨夜到了扬州,投宿在这里,今天就一早过来看看——老七你发什么疯啊!”!
“瞳急促地呼吸着,整个人忽然“砰”的一声向后倒去,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那、那不是妖瞳吗……”。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那里,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挺拔如临风玉树。!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