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就晴了，药师谷的一切，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

    “女医者，你真奇怪，”妙水笑了起来，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饶有兴趣地发问，“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救他呢？”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此刻中了剧毒，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妙风垂首不语，跪在阶下，不避不让。。

    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

    薛紫夜猝不及防，脱口惊呼，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

    千里之外，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一路向北。。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那样熟悉的氛围，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旋出门前，他再叮嘱了一遍：“记住，除非他离开，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

    “话音未落，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梅花如雪而落，梅树下，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喜怒，只是带着某种冷酷和提防，以及无所谓。。

    一路上来，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

    双手，居然已经可以动了？！

    “啊——”药师谷的女子们何曾见过如此惨厉场面，齐齐失声尖叫，掩住了眼睛。。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薛谷主，请上轿。”。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放我出去！”他用力地拍着墙壁，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心魂欲裂，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只要你放我出去！”。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严酷的淘汰中，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活着的，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就如……他和妙风。。

    已经是第几天了？……

    “冒犯了。”妙风叹了口气，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跃上马背，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低声道：“如果能动，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

    “第一柄，莫问。”他长声冷笑，将莫问剑掷向屋顶，嚓的一声钉在了横梁上。

    他微微舒了口气。不过，总算自己运气不错，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

    一掌震开了锈迹斑斑的门，霍展白抢身掠入了藏书阁。。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明介！”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明介！”……”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说到这里，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妙风停住了口，歉意地看着薛紫夜：“多谢好意。”！

    “哦，我忘了告诉你，刚给你喝了九花聚气丹，药性干烈，只怕一时半会儿没法说话。”薛紫夜看着包得如同粽子一样的人在榻上不甘地瞪眼，浮出讥诮的笑意，“乖乖地给我闭嘴。等下可是很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