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怎么去了那么久？”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走过来开门，“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你个死鬼看我不——”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然后，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一次，或者两次——每次来，都会请她出来相陪。。

    “如今大仇已报，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她还有什么牵挂呢？！”

    妙风站桥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桥下万丈冰川，默然。。

    夏之园里一片宁静，绿荫深深，无数夜光蝶在起舞。！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于是他长长松了一口气，用毯子把她在胸前裹起来，然后看着雪中的月亮出神。。

    旋“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徐重华冷漠地回答，“八年来，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

    “真是经不起考验啊，”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忽然转过眼来看他，“是不是，瞳？”！

    “是啊，”薛紫夜似完全没察觉教王累积的杀气，笑道，“教王已然是陆地神仙级的人物，这世间的普通方法已然不能令你受伤——若不是此番走火入魔，似乎还真没有什么能奈何得了教王大人呢。”

    ““住手！”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求求你！”！

    “别管我！”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

    “沫儿的病是胎里带来的，秋水音怀孕的时候颠沛流离，又受了极大打击，这个早产的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根本不可能撑过十岁。即便是她，穷尽了心力也只能暂时保住那孩子的性命，而无力回天。。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鱼死网破，这又是何必？”他一字一字开口，“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条件很简单：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你说了，我就宽恕。”教王握紧了金杖，盯着白衣的年轻人。。

    “呵……不用对我说对不住，”胭脂奴哼了一声，“也亏上一次，你那群朋友在楼里喝醉了，对小姐说了你八年来的种种事情，可真是惊世骇俗呀！小姐一听，终于灰了心。”。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薛紫夜坐在轿中，身子微微一震，眼底掠过一丝光，手指绞紧。。

    “你总是来晚。”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哈……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还是——来看我怎么死的？”。

    “一夜的急奔后，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他知道，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咔啦”一声，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

    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

    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走过来。。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已然将他彻底淹没。。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薛紫夜被他刺中痛处，大怒，随手将手上的医书砸了过去，连忙又收手：“对……在这本《灵枢》上！我刚看到——”。

    “他妈的，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妙火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不甘，“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居然真的给他找齐了！！

    她侧过身，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