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躺在梅树下的两架胡榻上,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他嗜酒,她也是,而药师谷里自酿的“笑红尘”又是外头少有的佳品,所以八年来,每一次他伤势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于是作为主人的她也会欣然捧出佳酿相陪。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在下可以。”妙风弯下腰,从袖中摸出一物,恭谨地递了过来,“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授予的圣物——教王口谕,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但凡任何要求,均可答允。”。
“谷口的风非常大,吹得巨石乱滚。!”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好!”看了霍展白片刻,瞳猛然大笑起来,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你们可以走了!”!
妙水笑了笑,便过去了。
否则……沫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话音未落,只听那只杯子“啪”的一声掉到雪地里,雪鹞醉醺醺地摇晃了几下,一个倒栽葱掉了下来,快落下架子时右脚及时地抓了一下,就如一只西洋自鸣钟一样打起了摆子。。
是小夜姐姐回来了!在听到牢狱的铁门再度打开的刹那,铁笼里的人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飞抵药师谷。!
“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
旋“铛铛铛!”转眼间,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果然带着药师谷主按时返回。”教王赞许地微笑起来,手落在妙风的顶心,轻轻抚摩,“风,我没有养错你——你很懂事,又很能干。不像瞳这条毒蛇,时刻想着要反噬恩主。”!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又一次听到那个名字,霍展白忽然觉得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烦躁,蓦然将手一松,把她扔下地,怒斥:“真愚蠢!他早已死了!你怎么还不醒悟?他十二年前就死了,你却还在做梦!你不把他埋了,就永远不能醒过来——”。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我不要这个!”终于,他脱口大呼出来,声音绝望而凄厉,“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话音未落,整幢巍峨的大殿就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梁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巨大的屋架挤压着碎裂开来,轰然落下!。
薛紫夜眉梢一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啊——”教王全身一震,陡然爆发出痛极的叫声。!
一时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站在那里无法移动。。
妙风微笑着放下手,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他躬身致意:“谷主医术绝伦,但与内功相比,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薛紫夜望着他,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原来……即便是医称国手,对于有些病症,她始终无能为力——比如沫儿,再比如眼前这个人。……
“我不要这个!”终于,他脱口大呼出来,声音绝望而凄厉,“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哇哇地大哭。。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用这样一把剑,足以斩杀一切神魔。……”
““浅羽?”他一怔,剑锋停顿,讷讷道。。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她奔到了玉座前,气息甫平,只是抬起头望着玉座上的王者,平平举起了右手,示意。!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