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那些血、那些血……
遥远的漠河雪谷。。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例如那个霍展白。！”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疾行一日一夜，他也觉得有些饥饿，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
修罗场里出来的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
“为了瞳。”妙水笑起来了，眼神冷利，“他是一个天才，可以继承教中失传已久的瞳术——教王得到他后，为了防止妖瞳血脉外传，干脆灭掉了整个村子。”。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他有些苦痛地抱住了头，感觉眉心隐隐作痛，一直痛到了脑髓深处。！
也真是可笑，在昨夜的某个瞬间，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然而，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
旋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有些诧异。。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我从不站在哪一边。”徐重华冷笑，“我只忠于我自己。”！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呃？”他忽然清醒了，脱口道，“怎么是你？”。
“瞳的眼眸沉了沉，闪过凌厉的杀意。。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来不及多想，他就脱口答应了。。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真是经不起考验啊，”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忽然转过眼来看他，“是不是，瞳？”。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连那样的酷刑都不曾让他吐露半句，何况面前这个显然不熟悉如何逼供的女人。。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一定要抢在妙风从药师谷返回之前下手，否则，即便是妙风未曾得知他去过药师谷夺龙血珠的秘密，也会带回那个女医者给教王治伤——一旦教王伤势好转，便再也没有机会下手！。
“薛紫夜蹙起了眉头，蓦然抽回了手。。
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
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但那种笑，已然是睥睨生死、神挡杀神的冷笑。
“风，看来……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冷笑着，“你……忘记‘封喉’了吗？”
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
“啊！杀人了！怪物……怪物杀人了！”远处的孩子们回过头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一起尖叫起来，你推我挤踉踉跄跄地跑开了。那个汉人女孩被裹在人群中，转瞬在雪地上跑得没了踪影。。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你……是骗我的吧？”妙水脸上涌出凌厉狠毒的表情，似乎一瞬间重新压抑住了内心的波动，冷笑着，“你根本不是雅弥！雅弥在五岁时候就死了！他、他连刀都不敢握，又怎么会变成教王的心腹杀手？！”。
那是《葛生》——熟悉的曲声让她恍然，随即暗自感激，她明白妙风这是用了最委婉的方式劝解着自己。那个一直微笑的白衣男子，身怀深藏不露的杀气，可以覆手杀人于无形，但却有着如此细腻的心，能迅速地洞察别人的内心喜怒。！
““谷主，谷主！快别想了。”一个紫金手炉及时地塞了过来，薛紫夜得了宝一样将那只手炉抱在怀里，不敢放开片刻。……”
“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薛紫夜一时语塞。！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