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我就杀了你！”那双眼睛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杀了你！”

    霍展白犹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望着房内。卫风行剥换婴儿尿布的手法娴熟已极，简直可与当年他的一手“玉树剑法”媲美。

    “禀谷主，”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霜红她还没回来。”。

    “咦……”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懵懂地出来，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眼里充满了惊奇。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一反平时的暴躁，走上去伸出手，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然后，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一次，或者两次——每次来，都会请她出来相陪。。

    薛紫夜猝不及防，脱口惊呼，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

    十二年后，在荒原雪夜之下，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

    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从马上一掠而下，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

    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双手沾了药膏，迅速抹着。。

    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那些血、那些血……。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呀——”她失声惊叫起来，下意识地躲入水里，反手便是一个巴掌扇过去，“滚开！”。

    旋她将圣火令收起，对着妙风点了点头：“好，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

    “薛紫夜隐隐担心，却只道：“原来你还会吹笛子。”！

    廖青染翻了翻秋水音的眼睑：“这一下，我们起码得守着她三天——不过等她醒了，还要确认一下她神志上是否出了问题……她方才的情绪太不对头了。”！

    她看着信，忽然顿住了，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

    “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

    只是在做梦——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全身在微微发抖，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却被扼住了咽喉。。

    “然而，一想到药师谷，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而又悲哀。明介……明介……恍惚间，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乌里雅苏台。！

    而他们就站在冰上默然相对，也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冰雪的光映照着他的脸，苍白而清俊，眉目挺秀，轮廓和雪怀极为相似——那是摩迦一族的典型外貌。只是，他的眼睛是忧郁的淡蓝，一眼望去如看不到底的湖水。。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然而，内息的凝滞让他的手猛然一缓。。

    “谷主医称国手，不知可曾听说过‘沐春风’？”他微笑着，缓缓平抬双手，虚合——周围忽然仿佛有一张罩子无形扩展开来，无论多大的风雪，一到他身侧就被那种暖意无声无息地融化！。

    ““我说过了，救我的话，你会后悔的。”他抬头凝视着她，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和你正好相反呢，薛谷主。”。

    “失去了支撑，他沉重地跌落，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

    难道，教王失踪不到一天，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

    “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但那种笑，已然是睥睨生死、神挡杀神的冷笑。……”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啊，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天不亮就又出发了。”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可真急啊。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