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疯魔的是你，”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都而立的人了，还在这地方厮混——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老实说，我想宰这群畜生已经很久了——平日你不是很喜欢把人扔去喂狗吗？”瞳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笑，“所以，我还特意留了一条，用来给你收尸！”。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手下意识地收紧：“教王？”！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对方还是没有动静，五条垂落的金索贯穿他的身体，死死钉住了他。

    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查看了气色，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断肠散。”。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扔回给了绿儿，回顾妙风，声音忽然低了一低，“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

    瞳在黑暗中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然而呼吸却无法控制地开始紊乱。他知道身边有着另一个人，熟悉的气息无处不在，心底的那些记忆仿佛洪水一样涌出来，在心底呼啸，然而他却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

    旋薛紫夜沉吟片刻，点头：“也罢。再辅以龟龄集，即可。”。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除了教王，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而西归路上，种种变乱接踵而至，身为保护人的自己，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

    “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顿了一顿，女子重新娇滴滴地笑了起来，用媚到入骨的语气轻声附耳低语：。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沫儿的病已然危急，我现下就收拾行装，”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等相公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和你连夜下临安。”。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这个妖娆的女子忽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发出了恶鬼附身一样的大笑，恶狠狠地扭转着剑柄，搅动着穿胸而出的长剑：“为了这一天，我陪你睡了多少个晚上，受了多少折磨！什么双修，什么欢喜禅——你这个老色魔，去死吧！”！

    他来不及多问，立刻转向大光明殿。。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不错，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那个人，号称教王的“护身符”，长年不下雪山，更少在中原露面，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

    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薛紫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不过是坠入了另一个类似瞳术的幻境里！。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他忽然呼号出声，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猛烈地摇晃着。。

    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叹息着：“多么可惜啊，瞳。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你却背叛了我——真是奇怪，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

    ““好生厉害，”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居然以一人之力，就格杀了八骏！”……”

    ““原来……”他讷讷转过头来，看着廖青染，口吃道，“你、你就是我五嫂？”。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一直平静地生活，心如止水，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