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哈……哈……”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踉跄着退入了玉座，靠着喘息，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你们好！二十几年了，我那样养你教你，到了最后，一个个……都想我死吧？”。

    “身形交错的刹那，他听到妙水用传音入密短促地说了一句。！”

    “你们快走，把……把这个带去，”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递到她手里，“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立刻请医生来，他的内脏，可能、可能全部……”。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哟，还能动啊？”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看脸色，已经快撑不住了吧？”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真厉害，”虽然见过几次了，她还是忍不住惊叹，“你养的什么鸟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跳了起来。。

    “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然后，拿起，对着他略微一颔首，仰头便一饮而尽。！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旋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是楼兰的王族吗？”他俯下身看着遍地尸首里唯一活着的孩子，声音里有魔一样的力量，“你求我救命？那么，可怜的孩子，愿意跟我走吗？”！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活不过一个月，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最多等杀了教王，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一切灰飞烟灭。。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到了？”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撩开了窗帘往外看去——忽然眼前一阵光芒，一座巨大的冰雪之峰压满了她整个视野，那种凌人的气势震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不错。”薛紫夜冷冷道——这一下，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

    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这个女人，还在犹豫什么？。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从此后，昆仑大光明宫里，多了一名位列五明子的神秘高手，而在中原武林里，他便是一个已经“死去”的背叛者了。……

    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似乎心里有气：“喏，吃了就给我走吧——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钱没势，无情无义，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真是鬼迷心窍。”

    “是。”他携剑低首，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天地一时间显得如此空旷，却又如此的充盈，连落下来的雪仿佛都是温暖的。！

    “薛紫夜惊住：那样骄傲的人，终于在眼前崩溃。……”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唉，”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明介一样，都是不要命的。”。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