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绝不可再留,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最后,也最隐秘的原因,是因为——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是的。”廖青染手指点过桌面上的东西,“这几味药均为绝世奇葩,药性极烈,又各不相融,根本不可能相辅相成配成一方——紫夜当年抵不过你的苦苦哀求,怕你一时绝望,才故意开了这个‘不可能’的方子。”。
“为什么还要来?”瞳松开了紧握的手,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松开了手,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为什么还要来……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好得差不多了,再养几天,可以下床。”搭了搭脉,她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敲着他的胸口,“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动不动还被揍成这样——你真的有自己号称的那么厉害吗?可别吹牛来骗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啊。”
“闭嘴!”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直冒出来。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飞身扑过去:“徐重华,你无药可治!”。
飘飞的帷幔中,蓝衣女子狐一样的眼里闪着快意的光,看着目眦欲裂的老人,“是啊……是我!薛紫夜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你这种妖怪一样的人,光用金针刺入,又怎么管用呢?除非拿着涂了龙血之毒的剑,才能钉死你啊!”。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这是朱果玉露丹,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旋脚印!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咔!”白色的风在大殿里一掠即回,手刀狠狠斩落在瞳的后背上。
““别绕圈子,”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想杀教王。”!
“而且,”她仰头望着天空——已经到了夏之园,地上热泉涌出,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已然深入肺腑,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薛紫夜在夜中坐起,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然而手剧烈地颤抖,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
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不知何时,居然泯灭了笑容!。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几近贴身的距离,根本来不及退避。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她拉过缰绳,交到霍展白手里:“去吧。”。
““他妈的,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妙火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不甘,“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薛紫夜在夜中坐起,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
徐重华看到他果然停步,纵声大笑,恶狠狠地捏住卫风行咽喉:“立刻弃剑!我现在数六声,一声杀一个!”!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那一瞬间,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难道,薛紫夜的师傅,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竟是隐居此处?!
在他说出第三个“滚”字之前,簌簌一声响,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炽热而湿润。那一瞬间,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