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再开始上药——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啪嗒!”明力的尸体摔落在冰川上,断为两截。。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瞳的眼神渐渐凝聚:“妙水靠不住——看来,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
“看这个标记,”卫风行倒转剑柄,递过来,“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
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垂下了手。
“胡说!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不管。”薛紫夜在黑暗里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仿佛下了一个决心:“明介,不要担心——我有法子。”。
在房里所有人都一阵风一样离开后,黑暗里的眼睛睁开了。。
“药师谷口,巨石嶙峋成阵。!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旋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织成可怖的画面,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
“那一眼之后,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廖青染笑了起来:“当然,只一次——我可不想让她有‘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的偷懒借口。”她拿起那支簪子,苦笑:“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再无难题——不料,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薛紫夜微微一怔,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
“女医者,你真奇怪,”妙水笑了起来,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饶有兴趣地发问,“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救他呢?”。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薛紫夜拉下了脸,看也不看他一眼,哼了一声掉头就走:“去秋之苑!”。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她轻轻移动手指,妙风没有出声,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
呼啸的狂风里,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好吧。”终于,教王将金杖一扔,挫败似的往后一靠,将身体埋入了玉座,颓然叹息,“风,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你——那个女人,真是了不起。”。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那……廖前辈可有把握?”他讷讷问。!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没有回音。。
“来!”。
“霍展白?”看到来人,瞳低低脱口惊呼,“又是你?”!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