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微微笑了起来——已经不记得了？或许他认不出她的脸，但是她的眼睛，他应该还记得吧？

    ——那样的一生，倒也是简单。

    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瞳忽地冷笑起来，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黑暗中有个声音如在冥冥中问他。明介，你从哪里来？。

    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她失衡地重重摔落，冰面咔啦一声裂开，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

    霍展白握着他的手，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一时间悲欣交集。

    咸而苦，毒药一样的味道。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唉。”霍展白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旋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将视线收回。。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

    “除此之外，他也是一个勤于事务的阁主。每日都要处理大批的案卷，调停各个门派的纷争，遴选英才去除败类――鼎剑阁顶楼的灯火，经常深宵不熄。！

    薛紫夜一时间说不出话——这是梦吗？那样大的风沙里，却有乌里雅苏台这样的地方；而这样的柳色里，居然能听到这样美妙的笛声。。

    ““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雅弥静静的笑，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

    “绿儿，住口。”薛紫夜却断然低喝。。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雅弥！”她大吃一惊，“站住！”。

    “——跟了谷主那么些年，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

    “霍公子，请去冬之园安歇。”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霜红。。

    “昆仑白雪皑皑，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什么钥匙？”妙水一惊，按住了咆哮的獒犬。。

    ““可是……钱员外那边……”老鸨有些迟疑。。

    一路上，风渐渐温暖起来，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

    …这个女医者也修习过瞳术？

    那是百年来从未有人可以解的剧毒，听说二十年前，连药师谷的临夏谷主苦苦思索一月，依旧无法解开这种毒，最终反而因为神思枯竭呕血而亡。

    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低低答了一声“死了”，便不多言。。

    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此刻中了剧毒，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以瞳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

    “妙风一惊，闪电般回过头去，然后同样失声惊呼。。

    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

    ““为什么……”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喃喃着，“瞳，我们说好了……说好了……”……”

    ““快，过来帮我扶着她！”霍展白抬头急叱，闭目凝神了片刻，忽然缓缓一掌平推，按在她的背心。仿佛是一股柔和的潮水汹涌注入四肢百骸，薛紫夜身子一震。。

    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请她盥洗梳妆。。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