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何况……他身边，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

    那之后，又是多少年呢？。

    在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薛紫夜身前，手停在离剑柄不到一尺的地方——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莫测，即便是在宫中遇见，也是丝毫大意不得。。

    “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这个人身上的伤其实比霍展白更重，却一直在负隅顽抗，丝毫不配合治疗。她本来可以扔掉这个既无回天令又不听话的病人，然而他的眼睛令她震惊——摩迦一族原本只有寥寥两百多人，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场屠杀后已然灭门，是她亲手收殓了所有的遗体。。

    妙风走过去，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参见教王。”！

    “这里没有什么观音。”女子拉下了脸，冷冷道，立刻想把门关上，“佛堂已毁，诸神皆灭，公子是找错地方了。”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一切灰飞烟灭。。

    ““怎么？看到老相好出嫁，舍不得了？”耳边忽然有人调侃，一只手直接拍到了他肩上。！

    “王姐。”忽然间，他喃喃说了一句，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

    旋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身子一软，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她抬起头，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薛紫夜一时得了闲，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忽然间又觉得恍惚。！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六弟！”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

    “王姐……王姐要杀我！！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

    飞翩？前一轮袭击里，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

    提到药师谷，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是，薛谷主医术绝顶，定能手到病除。”！

    秋水？是秋水的声音……她、她不是该在临安吗，怎么到了这里？。

    “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挂在梅枝上，徘徊良久。。

    ——这个最机密的卧底、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

    “是的，瞳已经走了。而她的明介弟弟，则从未回来过——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就已经消失不见。让他消失的，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

    “无妨。”试过后，他微微躬身回禀，“可以用。”。

    “薛谷主！”妙风忙解开大氅，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双手抵住她的后心。。

    “不知妙水被留在教王身侧，是否平安？这个金发雪肤女人是波斯人，传说教王为修藏边一带的合欢秘术才带回宫的，媚术了得，同房数月后居然长宠不衰，武学渐进，最后身居五明子之一。。

    “而我……而我非常抱歉——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一边说，他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玉箫，呈上。

    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

    那只手急急地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张开，大氅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妙风脸色变了，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手往前一送，剑割破了周行之的咽喉：“你们让不让路？”。

    “雅弥转过了脸，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他……又在为什么而悲伤？……”

    “妙风恭声：“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

    “这一路上，她……她救了属下很多次。”听出了教王的怒意，妙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为薛紫夜辩护，仿佛不知如何措辞，有些不安，双手握紧，“一直以来，除了教王，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属下只是不想看她死。”。

    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至无言。！

    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