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薛紫夜望着他。。

    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

    “是在那里？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走过去敲了敲门。！”

    谁？竟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入了室内。霍展白大惊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抢身去夺放在床头的药囊，右手的墨魂剑已然跃出剑鞘。。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妙风下意识地抬头，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荒凉如死。

    “是。”妙火点头，悄然退出。

    “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她轻声道，“今天一早，又犯病了……”。

    “哦？那妙风使没有受伤吧。”妙水斜眼看了他一下，意味深长地点头，“难怪这几日我点数了好几次，修罗场所有杀手里，独独缺了八骏和十二银翼。”。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

    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微笑。。

    旋“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齐齐一震，躬身致意。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做了同一个动作：倒转剑柄，抵住眉心，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然后相视而笑。！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十二年前那一场血案！

    “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杀气太重的人，连蝴蝶都不会落在他身上。”薛紫夜抬起手，另一只夜光蝶收拢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来，她看着妙风，有些好奇，“你到底杀过人没有？”。

    “他握紧了剑，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了危险的紫色。。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哈哈哈哈！你还问我为什么！”妙水大笑起来，一个巴掌扇在教王脸上，“你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二十一年前，楼兰一族在罗普附近一夕全灭的事，你难道忘记了？”！

    “嚓！”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

    “薛紫夜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下了怒意：“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

    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深爱的丈夫。她想看着孩子长大，想和夫君白头偕老。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所以，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

    “望着阖上的门，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

    ““妙水！”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是你！”。

    那么多年来，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啊！……

    “人生，如果能跳过痛苦的那一段，其实应该是好事呢……”

    “呵，谢谢。”她笑了起来，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是啊，一个青楼女子，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又能怎样呢？人强不过命。”

    短短的刹那，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恩人变成了仇人，敌手变成了亲人……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呵，”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看来妙风使的医术，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妙风微微笑了笑，摇头：“修罗场里，没有朋友。”……”

    “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

    是小夜姐姐回来了！在听到牢狱的铁门再度打开的刹那，铁笼里的人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悲哀而平静。！

    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竟是女子口声，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