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满了剑锋,完全遮挡住了剑锋上的光。四周横七竖八倒着十多具灰獒的尸体,全是被一剑从顶心劈成两半,有些还在微微抽搐。
“出了大事。”教徒低下头去,用几乎是恐惧的声音低低道,“日圣女……和瞳公子叛变!”
柳非非娇笑起来,戳着他的胸口:“呸,都伤成这副样子了,一条舌头倒还灵活。”。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不过,也无所谓了……那个瞳,如今只怕早已经在雪里死了吧?!”
走出夏之园,冷风夹着雪吹到了脸上,终于让他的头脑冷了下来。他握着手里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微微冷笑起来,倒转剑柄,“咔”的一声拧开。。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谁?!”推开窗就看到了那一头奇异的蓝发,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压抑不住地爆发起来,随手抓过靠枕砸了过去,“你发什么疯?一个病人,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窗底下干吗?给我滚回去!”
瞳的肩背蓦然一震,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
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
来不及多想,知道不能给对方喘息,杀手瞳立刻合身前扑,手里的短剑刺向对方心口。然而只听得“叮”的一声,他的虎口再度被震出了血。。
“沐春风?她识得厉害,立刻提起了全身的功力竭力反击,双剑交叠面前,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温暖气流——雪花轰然纷飞。一掌过后,双方各自退了一步,剧烈地喘息。!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旋“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你们都先出去。”薛紫夜望着榻上不停抱着头惨叫的人,吩咐身边的侍女,“对了,记住,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冬之馆里的霍展白。”!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室内炉火熊熊,温暖和煦,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听得声音,霍然睁开了眼睛——
“妙风下意识地抬头,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荒凉如死。!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唉。”霍展白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
她……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垂头望着自己的手,怔怔地出神。。
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
“他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低下头去。。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她看着信,忽然顿住了,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
咦,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连眼神都发直?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风雪的呼啸声里,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凄凉而神秘,渐渐如水般散开,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披衣来到窗前凝望——然而,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漆黑的夜里,只有白雪不停落下。。
“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
“走过了那座白玉长桥,绝顶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进入眼帘。他一步一步走去,紧握着手中的沥血剑,开始一分分隐藏起心里的杀气。。
“不是七星海棠。”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叹了口气,“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
“妙风默然低下了头,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若不能击杀妙风,”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冷冷吩咐,“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