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微微一怔,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
薛紫夜拉着长衣的衣角,身子却在慢慢发抖。
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事情兔起鹘落,瞬忽激变,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解开他的穴道,然后两人提剑而立,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
“雪瞬间纷飞,掩住了那人的身形。!”
霍展白犹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望着房内。卫风行剥换婴儿尿布的手法娴熟已极,简直可与当年他的一手“玉树剑法”媲美。。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满面风尘,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全身沾满了雪花,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
瞳的手缓缓松开,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
妙风终于微微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短笛:“不,这不是笛子,是筚篥,我们西域人的乐器——以前姐姐教过我十几首楼兰的古曲,可惜都忘记得差不多了。”。
冰层在一瞬间裂开,利剑直切冰下那个人的脸。。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妙风站在身侧,眼神微微一闪——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若是她有什么二心,那么……。
旋“你认识瞳吗?”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声音有些发抖。。
““……那就好。”!
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无所顾忌地哭,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希望,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等良人的归来;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
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不许再提当年之事,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最好的医生?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那么,她终是有救了?!。
不过,这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看这些剑伤,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和我一起死吧!我的孩子们!”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你——”不可思议地,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
“嗯?”实在是对那个陌生的名字有些迟钝,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牢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惊破了两人的对话。……
当天下午,两位剑客便并骑离开了临安,去往鼎剑阁和其余五剑会合。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
薛紫夜微微一怔。。
““胡说!”他突然狂怒起来,“就算是七星海棠,也不会那么快发作!你胡说!”。
“——今天之后,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瞳却没有发怒,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微微闭上了眼睛。只是瞬间,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仿佛燃尽的死灰,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
“奇异的是,风雪虽大,然而他身侧却片雪不染。仿佛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暖柔和的力量,将那些冰冷的霜雪融化。。
“是的。”他忽地微微笑了,“雅弥的确早就死了。我是骗你的。”。
“救命……救命!”远远地,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