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介呢?”薛紫夜反问,站了起来,“我要见他。”
痴痴地听着曲子,那个瞬间,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
帘子一卷起,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
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掉转手里伞的角度,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黑暗中,他忽然间从榻上直起,连眼睛都不睁开,动作快如鬼魅,一下子将她逼到了墙角,反手切在她咽喉上,急促地喘息。。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
然而……他的确不想杀他。
瞳的肩背蓦然一震,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
风更急,雪更大。。
如今怎么还会有人活着?这个人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到底开不开窍啊!”她把手里的金针一扔,俯过身去点着他的胸口,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那个教王是不是给你吃了迷药?我想救你啊……你自己怎么不当一回事?”!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
旋“死小子,居然还敢跑出来!”背后有人拎着大棒,一把将他提起。。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唉……是我这个师傅不好,”廖青染低下头去,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紫夜才十八岁,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但我也答应了紫夜,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然而同一时间,瞳也捂着双眼跌倒在冰上!!
啊……终于,再也没有她的事了。。
“只是在做梦——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全身在微微发抖,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却被扼住了咽喉。。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也只能这样了。”薛紫夜喃喃,抬头望着天,长长叹了口气,“上天保佑,青染师傅她此刻还在扬州。”!
“没有风,没有光,关着的话,会在黑暗里腐烂掉的。”她笑着,耳语一样对那个面色苍白的病人道,“你要慢慢习惯,明介。你不能总是待在黑夜里。”。
“薛紫夜一时语塞。。
妙水带着侍女飘然离去,在交错而过的刹那,微微一低头,微笑着耳语般地吐出了一句话——“妙风使,真奇怪啊……你脸上的笑容,是被谁夺走了吗?”。
“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那些血、那些血……!
第二天雪就晴了,药师谷的一切,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
那样严寒的天气里,血刚涌出便被冻凝在伤口上。。
““金针?”霍展白一惊,“他……被金针封过脑?”。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笔,回头看着霜红。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站起了身:“我出去一下,稍等。”。
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在雪原上勒马四顾,心渐渐空明冷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
“有一只手伸过来,在腰间用力一托,她的身体重新向上升起,却惊呼着探出手去,试图抓住向反方向掉落的人。在最后的视线里,她只看到那一袭蓝衣宛如折翅的蝴蝶,朝着万仞的冰川加速下落。那一瞬间,十三岁那一夜的情景再度闪电般地浮现,有人在她的眼前永远地坠入了时空的另一边。……”
“她这样的人,原本也和自己不是属于同一世界。。
“薛谷主!”他惊呼一声,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薛谷主!若你执意不肯——”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忽转严肃,隐隐透出杀气。!
他忽然觉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