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
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
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
一个耳光落到了他脸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一瞬间,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薛紫夜蹙起了眉头,蓦然抽回了手。!
“沫儿!沫儿!”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飞奔了过来,“你要去哪里?”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别出去!那些人要害你,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笔,回头看着霜红。
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先诊脉。”。
“啊,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天不亮就又出发了。”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可真急啊。
“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妙风气息甫平,眼神却冰冷:“我收回方才的话:你们七人联手,的确可以拦下我——但,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
“住手!”薛紫夜脱口大呼,撩开帘子,“快住手!”。
旋三日之间,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在雁门关换了马。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朝着昆仑疾奔。。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
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不要说握刀,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说什么拔出金针,说什么帮他治病——她一定也是中原武林那边派来的人,他脑海里浮现的一切,只不过是用药物造出来的幻象而已!她只是想用尽各种手段,从他身上挖出一点魔教的秘密——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太多。!
“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霍展白执弟子礼,恭恭敬敬地回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素衣玉簪,清秀高爽,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然而抬起头,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
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免得心怀内疚。!
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
“妙风站桥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桥下万丈冰川,默然。。
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浅羽?”他一怔,剑锋停顿,讷讷道。。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那是有什么东西,在雪地里缓慢爬行过来的声音。。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妙风深深鞠了一躬:“是本教教王大人。”
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霍展白望了望窗内沉睡的女子,有些担忧:“她呢?”。
妙空的身影,也在门口一掠而过。。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绝不可再留,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最后,也最隐秘的原因,是因为——。
教王的那一掌已然到了薛紫夜身前一尺,激烈浑厚的掌风逼得她全身衣衫猎猎飞舞。妙风来不及多想,急速在中途变招,一手将她一把拉开,抢身前去,硬生生和教王对了一掌!!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他有些烦乱地摇了摇头。看来,这次计划成功后,无论如何要再去一趟药师谷——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给杀了,让自己断了那一点念想才好。。
“小姐,这样行吗?”旁边的宁婆婆望着霍展白兴高采烈的背影,有些担忧地低声。!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