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方才妖瞳张开的瞬间，千钧一发之际，她迅疾地出手遮挡，用镜面将对方凝神发出的瞳术反击了回去。。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他，是一名双面间谍？！。

    沐春风？她识得厉害，立刻提起了全身的功力竭力反击，双剑交叠面前，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温暖气流——雪花轰然纷飞。一掌过后，双方各自退了一步，剧烈地喘息。！

    然而下一刻，她却沉默下来，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叹息：“不过……白，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明介！”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明介！”

    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掉转手里伞的角度，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

    旋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他忽然呼号出声，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猛烈地摇晃着。！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在黑暗里全身发抖。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在满室的惊呼中，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然而他的手心里，却一直紧紧握着那一枚舍命夺来的龙血珠。。

    他缓缓跪倒在冰上，大口地喘息着，眼眸渐渐转为暗色。！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她的手忽然用力，揪住了他的头发，恶狠狠道：“既然不信任我，我何苦和你们站一边！”。

    霍展白垂头沉默。。

    “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

    薛紫夜还活着。……

    霍展白满身风尘，疾行千里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暮色里，看到了熟悉的城市，他只觉得心里一松，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

    薛紫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乌里雅苏台驿站的小吏半夜出来巡夜，看到了一幅做梦般的景象：。

    “重重的帘幕背后，醍醐香萦绕，那个人还在沉沉昏睡。。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意识开始涣散，身体逐渐不听大脑的指挥，她不知道自己被瞳术控制后会怎样——然而，就在那个瞬间，掐着她喉咙的手松开了。仿佛是精力耗尽，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摄人心魄的光芒，黯淡无光。。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想杀了他！！

    簪被别在信封上，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上面写着一行字：“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