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他不能再回到那个白雪皑皑的山谷里,留在了九曜山下的小院里,无论是否心甘情愿——如此的一往情深百折不回,大约又会成为日后江湖中众口相传的美谈吧?。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低声咳嗽起来。!
那些事情,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用剑斩开一切,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那样纯粹而坚定,没有怀疑,没有犹豫,更没有后悔——原本,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
那么,这几日来,面对着如此大好时机,宫里其余那几方势力岂不是蠢蠢欲动?
“什么?”妙风一震,霍然抬头。只是一瞬,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咬牙,一字一句吐出:“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见死不救?!”。
联想起这八年来一直困扰她的事,想起那个叫沫儿的孩子终究无法治好,她的心就更加地难受——无能为力……尽管她一直被人称为“神医”,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医生,而不是神啊!。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旋“雪怀……”薛紫夜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谷主,你干吗把轿子让给他坐?难道要自己走回去吗?”她尚自发怔,旁边的绿儿却是不忿,嘟囔着踢起了一大片雪,“真是个惹人厌的家伙啊,手里只拿了一面回天令,却连续来了八年,还老欠诊金……谷主你怎么还送不走这个瘟神?”!
推开窗的时候,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靠着树,正微微仰头,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出了这个关,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一次?”霍展白有些诧异。。
她在黑暗中拿起了一个白玉面具,放到了自己脸上——那是她派人搜索了谷外冷杉林后带回来的东西。那边的林里,大雪掩埋着十二具尸体。通过霍展白的描述,她知道这是昆仑大光明宫座下的十二银翼杀手。。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哦……来来来,再划!”。
铜爵的断金斩?!。
“难道是……难道是沫儿的病又加重了?!
那是七星海棠,天下至毒!她怎么敢用舌尖去尝?。
“啊?”霍展白吃惊,哑然失笑。。
“可是……今天他的伤太多了。就算八只手,只怕也来不及吧?。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
她在说完那番话后就陷入了疯狂,于是,他再也不能离开。
他拉着小橙跃出门外,一步步向着湖中走去,脚下踩着坚冰。。
他脱口大叫,全身冷汗涔涔而下。。
“那种遥远而激烈的感觉瞬间逼来,令他透不过气。。
““关上!”陷在被褥里的人立刻将头转向床内,厉声道。。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扔掉墨魂剑!”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眼里露出杀气,“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信不信我杀了卫五?”。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为什么?”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抬起了手,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