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既然连携妻隐退多时的卫风行都已奔赴鼎剑阁听命,他收到命令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千里之外有人惊醒。
仿佛服输了,她坐到了医案前,提笔开始书写药方。霍展白在一边赔笑:“等治好了沫儿的病,我一定慢慢还了欠你的诊金……你没去过中原,所以不知道鼎剑阁的霍七公子,除了人帅剑法好外,信用也是有口皆碑的啊。”
“公子还是不要随便勉强别人的好。”不同于风绿的风风火火,霜红却是镇定自如,淡淡然,“婢子奉谷主之命来看护公子,若婢子出事,恐怕无人再为公子解开任督二脉间的‘血封’了。”。
遥远的漠河雪谷。。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沫儿身体越来越差,近一个月全靠用人参吊着气,已经等不得了!”他喃喃道,忽地抬起头看着她,“龙血珠我已经找到——这一下,药方上的五味药材全齐了,你应该可以炼制出丹药了吧?”。
旋紫夜,我将不日北归,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
“然而,手指触摸到的,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
然而虽然这样说着,他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对玉座上那个老人的精神压制——即便是走火入魔,即便是中了龙血之毒,但教王毕竟是教王!若有丝毫大意,只怕自己下个刹那就横尸在地。!
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好了——再不好,我看你都要疯魔了。”
“他默然地坐下,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十二年不见了……今夜之后,或者就是至死不见。!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一口血从瞳嘴里喷了出来,夹杂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封喉?!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
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严酷的淘汰中,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活着的,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就如……他和妙风。。
“双方的动作都是快到了极点。!
“嘿,”飞翩发出一声冷笑,“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我们八骏也不算——”。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望着那一点红,他全身一下子冰冷,再也无法支持,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以手掩面,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
果然是真的……那个女人借着替他疗伤的机会,封住了他的任督二脉!……
他拄着金杖,眼神里慢慢透出了杀气:“那么,她目下尚未得知真相?”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然而碎裂的断桥再也经不起受力,在她最后借力的一踏后,桥面再度“咔啦啦”坍塌下去一丈!。
“我先走一步,”他对夏浅羽道,“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再来找你们喝酒。”。
“他挽起了帘子,微微躬身,看着她坐了进去,眼角瞥处,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原来,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
““一次?”霍展白有些诧异。。
廖青染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她。……”
““是啊是啊,听人说,只要和他对上一眼,魂就被他收走了,他让你死你就死要你活你才能活!”。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
廖青染点点头:“霍七公子……你也要自己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