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功,便成仁。
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他转了一圈,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正在迟疑,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发出一声叫。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忽然便是一震!
得救了吗?除了教王外,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这一回,居然是被别人救了吗?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然而……他的确不想杀他。!”
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紧紧握着墨魂剑,任大雪落满了一身。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惊觉过来。翻身上马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
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望着外面的夜色。!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死女人,我明明跟你说了,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霍展白忍不住发作,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他是谁?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见鬼!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嗯?”实在是对那个陌生的名字有些迟钝,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
“大家上马,继续赶路!”他霍然翻身上马,厉叱,“片刻都不能等了!”。
旋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无所顾忌地哭,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希望,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等良人的归来;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
然而,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她、她在做什么?!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怎么?”她的心猛地一跳,却是一阵惊喜——莫非,是他回来了?!
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
““哎呀!”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齐齐退开了一步。。
“薛谷主,怎么了?”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吓了她一跳。。
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失惊,迅疾地倒退一步。!
就在妙风被意外制住的瞬间,嚓的一声,玉座被贯穿了!。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薛紫夜坐在床前,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被痛苦折磨的人——那样苍白英俊的脸,却隐含着冷酷和杀戮,即使昏迷中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他,真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明介了,而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之王:瞳。。
“不成功,便成仁。!
为什么还要救这个人?。
卫风行抱着孩子唯唯诺诺,不敢分解一句。。
““谷主错了,”妙风微笑着摇头,“若对决,我未必是瞳的对手。”。
“今晚,恐怕不能留你过夜。”她拿了玉梳,缓缓梳着头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幽幽道,“前两天,我答应了一名胡商做他的续弦。如今,算是要从良的人了。”……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一直沉默的妙风忽然一震,瞬地抬起了头,不敢相信地望向薛紫夜——什么?她、她知道?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凶手?!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他根本没理会老鸨的热情招呼,只是将马交给身边的小厮,摇摇晃晃地走上楼去,径自转入熟悉的房间,扯着嗓子:“非非,非非!”。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反正,从十五岁进入江湖起,他就很少有将对手赶尽杀绝的习惯。。
——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啊?”霍展白吃惊,哑然失笑。……”
“大惊之下,瞳运起内息,想强行冲破穴道,然而重伤如此,又怎能奏效?瞳一遍又一遍地用内息冲击着穴道,却无法移动丝毫。。
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
“多谢教王。”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深深俯首。!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