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十岁的太子死了。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抄家灭门。男丁斩首,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薛紫夜喃喃道,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真可笑啊……宫廷阴谋,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伴君如伴虎,百年荣宠,一朝断送。”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西昆仑的雪罂子……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是的,那是一个飘着雪的地方,还有终年黑暗的屋子。他是从那里来的……不,不,他不是从那里来的——他只是用尽了全力想从那里逃出来!。
长明灯还吊在阁顶上静静燃烧,阁中内室呈八角形,书柜沿着墙一直砌到了顶,按照病名、病因、病机、治则、方名、用药、医案、医论分为八类。每一类都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从羊皮卷到贝叶书,从竹简到帛文,应有尽有。!
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只可惜,我的徒儿没有福气。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收拾好了行装,想着明日便可南下,便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瞳一惊后掠,快捷无伦地拔剑刺去。。
旋“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仿佛翅膀被“刷”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那,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薛谷主,我说过了,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忽然一笑:“廖谷主,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
““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扔回给了绿儿,回顾妙风,声音忽然低了一低,“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
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不必。那个女人,敌友莫测,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
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眼前渐渐空白,忽然慢慢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
““属下……”正面相抗了这一击,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
“脸上尚有笑容。”。
“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夹杂着雪的土,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她咬着牙,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这把土再撒下去,就永远看不到了……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
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然而他却恍如不觉。。
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戴着面具,发出冷冷的笑——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子。。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
终于是结束了。……
她在黑暗里戴上他的白玉面具。在她将面具覆上脸的刹那,他侧头看了一眼,忽然间霍地坐起——闪电般地伸出手来,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抓到了那个面具!
甚至,在最后他假装陷入沉睡,并时不时冒出一句梦呓来试探时,她俯身看着他,眼里的泪水无声地坠落在他脸上……
那一瞬间,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
“请妈妈帮忙推了就是。”柳非非掩口笑。。
“她侧头望向霍展白:“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却还有妙水。!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原来,怎样精明强悍的女人一遇到这种事,也会蒙住了眼睛。。
——一样的野心勃勃,执著于建立功名和声望,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