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六哥。”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辛苦你了。”
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有人在往西方急奔。。
因为,只要他一还手,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悲凉,眷恋,信任,却又带着……又带着……!”
“谷主,谷主!快别想了。”一个紫金手炉及时地塞了过来,薛紫夜得了宝一样将那只手炉抱在怀里,不敢放开片刻。。
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上面还凝结着血迹。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他妈的,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妙火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不甘,“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旋“我是楼兰人。想不到吧?”妙水大笑起来,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仰首冷睨,“教王大人,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早已忘记?”。
“她……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离开药师谷十日,进入克孜勒荒原。
“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她蓦然觉得惊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喃喃:“我救不了她。”!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否则,迟早会因此送命。
“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
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你……非要逼我至此吗?”最终,他还是说出话来了,“为什么还要来?”。
““薛谷主,你的宿命线不错,虽然中途断裂,但旁有细支接上,可见曾死里逃生。”这个来自波斯的女人仿佛忽然成了一个女巫,微笑着,“智慧线也非常好,敏锐而坚强,凡事有主见。但是,即便是聪明绝伦,却难以成为贤妻良母呢。”。
““等回来再一起喝!”他挥手,朗声大笑,“一定赢你!”。
她急急伸出手去,手指只是一搭,脸色便已然苍白。!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明介,明介,你真的全都忘了吗?。
——果然,是这个地方?!!
——不日北归,请温酒相候。白。”。